那客栈边停了一溜烟儿的车驾,拉车的都是神骏强壮的妖兽,每座车厢上都刻有一个明显的标志,钟离晴认出那是御宝商行独有的徽记----看这阵容,他们似乎包下了这一整座客栈。
钟离晴想了想,计上心来,袖手掏出一物递给那守门人,正是之前在御宝商行出售法符时那管事给的乾坤袋,上面也有御宝商行的标志。
“麻烦这位小哥,我找你们的管事,谈一笔买卖。”那守门的小伙子看了看乾坤袋上的标志,又探手摸了摸,似乎是在确认真假,而后朝着钟离晴一摆手,返身去了内院。
没一会儿功夫,那个与钟离晴交易的中年管事便快步走了出来,目光在钟离晴和她身后的角牛兽车上一扫而过,脸上随即扬起一个亲热的笑:“原来是公子您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是老朽怠慢了,您里边儿请。”
他也不提钟离晴借口引出他的买卖,只是热情地邀请她入院,在钟离晴装作面有难色地看向车子时,又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命人将骑兽和车带去后院,对下了车后就寸步不离跟过来的美貌少女视而不见,主动在前头带路。
钟离晴对他的识相很满意,也省去了一番口舌解释。
她在来时已经服用了席御炎特意为她炼制的易容丹,自是不担心这修为只在金丹期的老头发现她的真实样貌,只是嬴惜的模样还是太过打眼了些,即便之后劝服了这丫头离开,怕是也要为她多打算一二才是。
思及此,惊觉自己对她宛若保姆一样的心态,钟离晴不免又是一叹。
待到随那管事走进一间幽静的屋子,打发了斟茶倒水的仆役,钟离晴稍稍抿了一口茶水便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冒昧来找管事,想出售一张御空符,不知管事是否有兴趣做这个买卖?”
之前卖给这管事的最高不过白银级的符箓,他虽然重视却并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白银法符虽少,但也并非没有;而后为了赎嬴惜与那罗孟杰竞价,又换了两张黄金级的法符,但是这御空符乃是黄金级中也颇为珍贵的法符,是修为到了元婴期的符箓师才能炼制的高级符箓之一,就连钟离洵这般的符箓天才,成功率也不足三成。
况且,能够修炼到元婴期的符箓师少之又少,所以黄金级别的符箓特别是这御空符也格外吃香,钟离晴也是考虑再三才拿出这一张来,不怕对方不上钩。
果然,只是听她这么一说,还没看到实物,这管事脸上的笑便更甚三分:“唉,我姓何,道友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何老便好----道友来找我,那是信得过我,我必要承你这份情的。这御空符可是好东西,道友只管开价,定不会教你吃亏。”
“何老客气,实话说,我也是没法子才来寻的你----眼看着明日便是莘元学院招收学生的日子,不巧我来得匆忙,至今都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这才出此下策,想用这张御空符向贵行换两间空屋子,不知何老能否行个方便?”钟离晴将一张隐约流转着暗金色晕光的符箓推向那管事,笑着说道。
虽然此举已然是打破了之前刻意在这老头面前营造的世家公子的形象,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谋划的目标已经改变,相应的身份也该有所变化。
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又天赋过人的东林散修罢了。
“嗨,我当是什么难事呢,道友若是信得过我何老,那便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下,我虽说只是区区一个管事,给道友腾出一两间空屋子来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这只是我以私人身份给道友行的方便,至于这御空符的价格么……”那管事顿了顿,看着钟离晴,似乎是在等她发话。
“何老既然将秦某视为朋友,那这张御空符便当作秦某送给朋友的见面礼又有何妨?”钟离晴点了点那张符箓,嘴角的笑意显得特别真诚,“朋友之间,何须计较……何老觉得呢?”
那管事已然意动,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推脱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发了,住处却也终于是有了着落。
----啧,这么一句干巴巴又假惺惺的“朋友”,可抵得上两块灵石呢。
等他一走,钟离晴脸上的笑便收了回来,淡淡地看向一直在边上装聋作哑,但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嬴惜:“怎么,觉得我很虚伪么?”
“惜儿觉得你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一刹那,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一般……明明眼神那么冷,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笑呢?”嬴惜托着下巴,也不拐弯抹角,就那么随着想法问出了口。
“嬴惜,有些事,你若不懂,便会吃些小亏,但你若懂了,虽不会再中那些不入流的圈套,却未必感到高兴快活,与其将来后悔,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懂----你只需知道,我如今的背负,全是身不由己,但是,这都与你无关。”钟离晴知道自己这话伤人,但却不能不说,既然她提起,那便借着这个话头,把话摊开了----终归,长痛不如短痛。
“你不要惜儿了吗?”嬴惜听出钟离晴言语中的疏离,小脸揪作一团,也不顾刚才的感念,急赤白咧地拽住她的袖子----到底还记得她不喜人触碰的习惯,没有抓上她的手----泫然欲泣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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