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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受不住了……』

她雪白的藕臂勾住他的颈项,臂上薄汗与他颊侧滴落的汗珠相融,不分彼此,她攀着他,攀得那样牢,宛如要将男子压溶入自己骨血之中,又恍若身在高处,深怕坠落。

身下的男人,挟着战鼓般如律的节奏与力道,一次次将她往更高处送去,她深怕坠落,又隐约渴求坠落。

愈来、愈快;愈来、愈高。蓦地,她彷佛被狠狠抛高,几乎要触及顶点之际──重重跌落。

彷佛要碎了身子。

她一惊,倏地睁开了眸,画舫舱内一片幽昧,只馀舱头悬了灯火,在江风中微微摇曳,散来恍惚光影。

昏昧间,她看见一滴汗,自自己额角滴落在绢被之上,迅速被绢绸吸附──原来是梦。

她微微挪了身子,自掩了一半的舱板隔门,瞥了一眼睡在隔舱的桃儿,见她睡得正酣,并未让自己惊动分毫。

她仍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在一舱静谧之中更加鲜明可闻,连夜里沉静平稳的氛围都给搅得凌乱。

然凌乱的,何止是气息。

方婉抚上心口处,指尖触及的搏动,宛如失了节拍的曲,散乱无章。

怎会,有这种梦?梦里……又怎会是他?方婉有些慌乱,在脑海里反覆问着,将自己佯装成一个疑问者,以涂掩去那个自己早已心知、并在脑海中愈见鲜明的答案──

日里他跌在自己身上,那一刻,她的身子彷佛被灼火一燃。

至今,与他隔着衣裳相触之处,体内还氤氲热着。

他替自己涉江拾绢,湿得彻底,然两个女子,到底是不便替一个男人处理衣物,方婉只得歉谢连连,命桃儿自衣箱里取出自己的披风,让他暂且披上,到村里借个家户更换湿衣。

『夫人,您衣裳也都湿了,快些换下烤乾吧,莫要着凉。』目送了男子离去後,桃儿如此对她说。

她任着桃儿扶进了舱内,让她伺候更衣,看着她焦急地捧来秋季的轻裘,欲让自己披暖。

然桃儿何曾知晓,自己岂怕着凉。她的身子,是那样灼热。

贴熨过他身子的每一寸肌肤,彷佛被燃了细细星火。至了深夜,在梦里燃成一片燎原烈焰──

将她,悉数吞噬。

作家的话:

囧总觉得这篇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挑战......。祝

阅安

☆、之五〈惊照〉

许是春景画得太多,方让自己错觉,

以为自己也在那片春天之中。

--

翌日,男子一整日都未曾出现在平花渡口。

今日,平花渡口异常平静,一阵风也未曾刮起过。方婉遣了桃儿,将一篮新绘的绢送去梅姐处,自己依旧在甲板上摆了矮桌画绢。

然矮桌一侧,却独留了一条。绢上桃花如雪、疏狂少年。

那一条,不给梅姐。

方婉笔尖甫蘸墨彩,正挪至素白绢上,目光却不禁飘往渡口桃径,望向那一片空荡,连桃花也不飘一朵。

「唉呀!」一滴浓彩自笔末处滑落,沾在白绢上,她方惊回神。却见那墨渍已在绢上渐次晕染,拓出一片深黑,可惜了那一条绢。

罢了。方婉有些挫败地搁下画笔,取过纸镇镇了案上轻绸,突地一阵沙娑脚步声,隐约从渡口外飘入她的耳,她赶忙抬头,却见是桃儿拎着空了的竹篮踏上了栈板。

「夫人,这是公子昨晚送到梅姐那儿的。」跨入画舫同时,桃儿递给了方婉一件披风,方婉细瞧,便是昨日她命桃儿取来让他披着的。

「收到衣箱里吧。」方婉敛了眸,随口淡淡应着。

他不会再来了麽?他还没等到那上京的客船不是?桃儿转身入舱,方婉却压抑不下心头次第冒出的质疑。

自暂泊在平花渡口後,她日日埋怨这渡口多风,不时在她作画之际,撩拨着她案上素绢,总叫她下笔不能。难得今日无风,树详花静,却荒凉得教她心烦。

方婉自矮桌边站起,旋身捞了舱门边悬挂的水袋,迳自朝舱内抛了一句,「桃儿,这水快没了,我到村里的水井打一些。」

踏上渡口,她穿过那一径无风的桃林。身後那一片映在江上的天色,微微昏暗起来,又近日与夜的交替。

村里的水井在离渡口较远的另一侧,方婉走了好一段路,穿过村里稀落的几座家户,寻到了梅姐先前告诉过自己的水井之处。

那水井在村落口,凿挖在入村的黄土路上,顺着那黄土路,便能到下一个市镇。听梅姐说过,下一个市镇商业繁盛,村里有许多男丁都靠那个市镇营生,有人在那展了铺子做买卖、有人在别人铺子里帮手,连带养着渡口旁这一个不起眼的小村。

梅姐又说,那镇里独富一方的秦家乐善好施,每月都会择一日,在街市上发粥送粮。梅姐每月都探听好了日子,起了个大早去抢在那排队取粮的人龙之前。

她拿了自己的画绢,便是到那镇里兜卖,每回卖绢回来,便要拉着自己一个劲地说那城里多热闹繁华,要她得空必要去游览一番。

方婉只是笑了笑,随口允着她。她便是不爱人多嘈杂的地方,方将画舫泊在这个宁静的渡口。

随遇而安的日子,是再好不过了。

方婉将水袋搁在井口,那井水不大深,头一探便能在水面照见自己的倒影。她转动着一旁的盘轴,将那绳索上系着的小桶往下放去,直至听见了井水哗啦地灌入空桶,她多使了几分力,把那装满水的桶子转上来。

天色悄悄昏颓,夕阳往渡口那方斜去,方婉纤细的身影渐渐被笼罩在村落庞大的y影之中,显得有些渺小荏弱,宛如世间一抹难以察觉的影子。

她捉起了一旁的水袋正要承接井水,蓦忽间,听见身後黄土道上,一阵马儿疾蹄,自远而近,窜入方婉耳际,她专注看着水袋,怕让水溢了出来,眼角馀光轻轻一瞥,在微暗的夕色中,看见一匹模样眼熟的骏马,马背上,是那个温雅中带着一丝潇洒的男子。

是他──

她一瞬怔愣间,那蹄声如雨点落响挟带着狂风,已自自己背後疾扫而过,那一瞬间,她心一慌,什麽也不顾地便要追上去。

装了八分满的水袋被抛在井口,几乎要滑落入井内,方婉惊回神,赶紧旋回身子去抓那水袋。

她探入井口,却照见井水里映着自己的容颜──她已是个妇人。

作家的话:

嗯嗯......又辞穷了。总之希望大家会喜欢这部作品。祝

阅安

☆、之六〈灼身〉

他问我,为何近日特爱画春?

我不敢答。因为有一个人,在我的生命之中带来了一片春光。

--

「日前向船行确认了,原来是上游春涝,所以船行耽搁了几天,估计再几日便会到的了。」他站在渡口旁,一面依照前几日习惯一般,将缰绳栓在渡口旁的栈柱上,一面同着方婉说。

「竟是上游春涝,看来日前是我误会公子了。」方婉唇边轻轻扬起一笑。

那抹笑容淡淡然,彷佛前几日的那场梦不曾存在过,彷佛前几日的焦躁只是一瞬错觉。她不作他思,以最初见时看待过客般的轻松心情,回应着眼前的男人。

她,合该淡然的。

男子在渡口的栈板上屈膝而坐,看着方婉自舱内捧了被褥至甲板上摊晒,他不禁仰头看了天光,今日天气确实和暖。

「夫人今日不作画?」他看着方婉在画舫内进进出出的身影,随口问着。

「这几日画得多,有些倦腻了。」方婉一面自画舫舱内又搂出一床薄被,一面扯了嘴角随口应着。

她把被单在甲板上甩了摊平,向来做事不拘小节的方婉,难得那样仔细地巡视着被单四个角落,她让自己专注在手下的工作上,刻意不去看渡口栈板上飒然席地而坐的男人,以至於她未曾发觉,男子目光一瞬未移地落在自己身上,那微微敛阖的眸中,隐约流转着一股深意,如墨潭里一方深不见底的水涡──兀自将她的身影卷入其中,漩绞、吞没。

方婉察觉他的沉默,心下一瞬疑惑,本能地抬起头欲看往渡口处,肩头才一轻动,她心一凛,压抑了动作,硬将自己旋过身,往那舱里走去,直至看见铺在船板上空荡的草榻,她才恍然,能晒的被、枕,早全让自己搬完了。

她愣了一会,叹了口气,空着手走出船舱。

「怎不见桃儿姑娘帮夫人的忙?」她踏上甲板时,他问。

「她呀,跟着梅姐到隔壁镇上去了。」方婉笑了笑。昨晚睡前,桃儿说起明日梅姐要往镇上去,邀上了她,是故欲徵询自己的首肯。

她向来宽容,虽说桃儿是贴身女侍,方婉更多时候却把她当妹妹看,何况她也不是镇日需要有被伺候的人,便允了她。

她半生岁月中,虽是有人随伺在侧的时候多,然自食其力的生活,她是惯了的。不如说,大多时候,她的心里,总觉自己是一个人孤单地活着。如今能有桃儿随侍在侧,又得这只画舫沿江行流,览尽风光,是那人给的体贴。

「前日在下赶回家邸一趟,行得匆忙,只得将夫人的披风托给村西寡居的妇人,走时,听她说起夫人的画绢。」男子微仰了头,看向立在甲板上的方婉,一阵薄薄江风吹来,将她一身单薄的裙裳吹得衣袂翻飞,活脱像烟波里的仙子。

他看着,移不开目光。

「喔?梅姐说了我什麽?」方婉随手拢了拢被微风吹乱的鬓发,抬眸却撞见他的目光。

「她说,夫人先前多画秋日残荷、冬日霜雪,为何近日特爱画春?」这话是自梅姐那里听说的,然语尾微微扬起的疑问,是他自己添上的。

「春光正好,镇日画秋冬衰败之景,多不应时。」

他平时一身的温雅有礼,缓缓被收敛起,被一双益发深邃的瞳眸掩去。方婉微微敛了眸,避开了他隐约变得灼热的目光。

然男子却自栈板上站起了身子,缓缓朝画舫走来,方婉怔怔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身影,启唇欲问,张了口,却成哑然。

她看着他跨过船舷,踏上甲板的那瞬间,画舫轻微一晃,登时晃落了她悬得紧紧的一颗心。

他来到自己面前,隔着只一步的距离,眼神攫住了方婉的眸,那眼神,深灼得令方婉屏息。她只看见,那一双薄唇在自己面前缓缓张阖,须臾,方听清他低沉的嗓音──

「夫人可知,是少游央请了那妇人,邀走了桃儿姑娘?」

作家的话:

其实已经全篇写完了,但不知道为什麽发文有点懒.......。祝

阅安

☆、之七〈欢愉〉

我总以为,欲由情生。

遇见了他,才知不然。

--

分明白日,画舫船舱内却是一片幽暗,只有丝束稀薄天光,自船舱四面那拉掩上的窗帘隙缝间钻窜而入,照见舱内飘摇的烟尘。

日光如缕,隐约揭露榻上纠缠难分的轮廓。

舱外,江风扫过桃林,将半空染得一片艳红,春意盛极,染覆上画舫,漫入舱内,淌流成一片旖旎。

一股属於女体的幽香自层层剥落的衣裳间溢漫出,飘散在不算宽敞的舱内,也在他鼻尖游窜,彷佛勾逗的无形纤指,撩拨着他已见chu浊的鼻息。

他坐於床缘,将她纤细的身子搂坐在自己腿上。她轻盈得彷佛是枝头上零落的一瓣,却被惜花者接捧在掌心之间,细细怜疼。

方婉丝毫无有少女的羞涩,妖娆大方,那副成熟婀娜的身子,轻轻颤着、扭着,本能地回应他在她身子上游窜的触碰。在他结着薄茧的指腹下,那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上起了细细疙瘩,渴求着他如风般轻柔的抚触。

他衔上她枝上的花苞,湿润的舌尖感受到它轻轻绽放。方婉身子倏地一颤,搂绕着他的纤臂探下,急促着解着他的裤带,他隔着裤布,感受到一片由她泄下的湿濡。

彷佛一把火在胯间烧燃,灼热难当,他搂紧了那纤窈的身子,一挺、埋入──

自背脊袭上一股快感,让她狠狠一颤,头一仰,指甲没入他厚实的背胛,几缕沾了薄汗的发丝自颊边垂落至锁骨前,添了几分荏弱与妩媚。

他吻住她雪白的颈间,狂乱地舔吮,每一个律动都带来欢快的波潮,逐步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与感知。如那日河心的江水,寸寸吃高,几乎要淹没他。

望见欢愉的巅峰,他搂紧了那轻窕的身子,下腹凝力,更狂、更快,一鼓作气──刹那间,他恍惚看见,自己探长的手,千钧一发间,构住了那条画绢,随即重心一跌──

快感的河潮淹过,他几乎窒息。

他与她摊倒在床榻上,汗y相濡。方婉枕着他的肩窝,眼前一面白蒙,一股沉浓男香环绕着她,彷佛温柔沉稳的拥抱,她泄尽气力,全身松懈地卧在那香气之中。

思绪被情欲冲得溃散,她几乎快要拚凑不起来,最初的那一把火,是谁给谁燃上的?

一些片段在飘然如雾的脑海中若隐若现。

『夫人可知,是少游央请了那妇人,邀走了桃儿姑娘?』

『公子为何?』

『有一事,想问夫人。』

『公子何事欲问?』

『……夫人为何,夜夜在少游梦里?』

他语方落,她脚一踮,咬住那双未阖的唇──是她,冲动地越了那一条线。

然後,她感受到自己被横着搂起,带往舱内,被褥摊晒在外头,舱内只馀草扎的榻垫,chu得扎人肌肤,他搂着她,将她扶在上方,不欲她被扎疼丝毫。

方婉感觉到身侧的男人微微翻了身,默然未语,只是探长了臂微微将自己往他怀内拢靠,她防备尽卸地摊卧在他的怀中,不敌躯体倦脱,沉沉地阖上了眼。

真好……这样的欢愉──已有好久,都不曾有过了。

作家的话:

虽然不知道这篇有多少人在看,不过我自己很喜欢这篇,也希望大家会喜欢。祝

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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