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帆拒不听从,好比一个登山者,即将攀上悬崖最顶端,岩石突然滑落,眼看要坠入粉身碎骨的深渊,自然会不惜一切挣扎,抓住老专家的袖子,泪雨狂飙。
“大夫,我能等,您也能等,其他人都能等,可我丈夫等不了了,再不做手术他会死的,求你们救救他吧。”
旧时最高规格的哀求方式是下跪磕头,她演惯古装戏,下意识动用了这套大礼。老专家和景怡促迫阻拦,行医最怕遇到这情形,在医院,最希望病人能活下来的就是医护人员,假如跪求能解决问题,他们情愿反过来向病人和家属下跪。
赛亮被护工推出来透气,在走廊另一端目睹这纠缠的场景。视力模糊也能看清妻子跪地磕头的姿态,何况凄厉的哭求声不绝于耳,刀刃似的切割空气。
他的心也被切碎了,忙让护工推他回去,思绪仿佛受伤的鸟儿,只在同一个地方扑腾。
不能犹豫了,以前的做法还不够坚强,故而牵扯出这么多缠缠绵绵的伤痛,他必须再决绝些,尽快终结这出悲剧。
美帆终被景怡哄劝住,洗了个冷水脸佯装无事地回到病房。窗帘敞开,光线充足,丈夫躺在阳光里冲她微笑,病容被光遮住了,表情很动人,像他的名字。
她的泪水又差点涌上来,努力用欢笑回应。
他伸手摸摸她湿润的脸:“你刚才哭了吗?眼睛都肿了。”
她巧笑掩饰:“我生来就爱哭,看见树叶儿黄了会哭,看见花儿落了也会哭,这些你早就知道啊。”
“是啊,女人是水做的,你是眼泪做的。”
温柔调侃勾起她一阵暖心的酸楚,握住他的手娇嗔:“别取笑我了,明天周一,我们去民政局办复婚好吗?只有亲属之间能进行器官捐赠,得先复婚,我才能取得捐赠资格。明天去吧。”
他静静端详她几秒,点头:“好。”
她总算有了几分欣喜,摸出他挂在项链上的戒指说:“你还留着结婚戒指,我的已经扔到河里了,等你好了我们再去买对新的。”
他贴心回道:“还是旧的好,再照原来的样式订做一个吧。”
“这样更好。我回家给你拿午饭,一会儿就回来。”
她觉得医院的饭菜不好吃,餐厅的食物又不安全,每天在家用电汤煲烹制适合肝硬化患者吃的汤水,一天来回送三次。中午带着饭盒返回,病房内空无一人,她忙转身寻找,见护工提着几袋水果走来,惊慌更甚,跑上去询问丈夫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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