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安慰的,被褥衣物倒是送了进来,好歹不用担心冻死在牢里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唉!
然而,悲中取乐的袁少安却不知,她在牢里的死法,可不止冻死这一项。
狱友牛大哥自那日疯狂勒着她威胁办事之后,三不五时便会提一次,叫她莫要忘记约定,出狱后为他了却心愿。可日子越往前走,袁少安依旧待在此地全无即将脱困的迹象,他的心情就越发狂躁。
今年秋后他便要人头落地,姓袁的小子若是不能在那之前出狱,他的心愿就赶不及完成。原本无望他便无需多想,谁想后来突就燃起了希望,而这点点希望却又一下子再次变得渺茫……反反复复,他就如被人抓心挠肝似的难受。如此,就全是姓袁那小子的错了!
于是,心情不好的杀人犯,时不时就欺负人,吓唬人,乐得消遣。那个被整得缩紧脖子苦哈哈时刻防备状态的人,一日赛过一日的担惊受怕,一日比一日身心憔悴,总觉日子熬不到头,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想家,想爹娘,想媳妇儿,想逃跑,想死……
不错,提心吊胆在牢中熬了几日,袁少安最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这将她近日来所受打击的程度,推向顶峰----她的身份被姓牛的发现了。
几日来,不是憋到实在憋不住,袁少安绝不宽衣解带解决问题。她已用了万分的小心,把问题留到对面人翻身睡去之时,在角落借着视线遮掩与光线遮掩快速解决。
可惜万分的小心,敌不过日复一日的险境重重,换不来小小的一份安心。她在某次小解完毕提裤子起身时,一转头发现对床人坐在床上直勾勾盯了她,那双眼中的内容是她再也不愿回想的复杂。
不确定对方究竟看到了多少,少安心下直打哆嗦的同时,面上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勒紧裤腰带,拍拍手,脚上轻轻一拨,将尿壶挪进床底去,扬起尬笑,
“牛大哥你醒啦,还没到时候吃饭,再睡会儿呗呵呵……”
原以为能装装样子蒙混过关,岂料该来的还是来了,对方直截了当:“你是女的?”
怕甚么来甚么!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清晨,雾气缭绕中的天色很是混沌,勤劳的村民已陆续起身劳作,不谙世事的孩童欢乐笑闹声穿过院墙传入隔院,为沉郁多日的某家院子带来丝丝恬淡生息。
院子的主人之一,新过门不久的少妇,耿村长的二千金,挽了高高的发髻,身上是少见的素色半旧外袍,手中端了洗脸盆,晨间寒露侵透单薄的身子,杏眼微闪,炯炯亮色的眸光与略带些红肿的眼眶及色度清晰的眼底形成鲜明对比。
的确,几日来她一夜未能睡好。一方面担忧着公公的身体,一方面担忧着牢里吃苦的那人。再一方面,自己这几日终于深刻体会到勤勤恳恳干活的劳累与艰辛,体会到肩负一家子重担的那种压力,那种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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