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柔声柔气,侧脸的酒窝若隐若现之间,仿若有轻盈羽毛在霍长隽心头撩动。
“小宝啊,为什么这一团团的云都是粉色的?”那人眯眼打量了小宝的画作好几秒。
小宝坐在椅上晃动两条小短腿,一脸诚恳地求表扬:“老师,你不觉得天气好的时候,云朵很像草莓味的奶油棉花糖吗?我画得很棒吧。”
那人点头附和:“那这天空不就是蓝莓味的波板糖?”
这问题可把人难倒了,小宝双手抱胸做思考状:“那这波板糖得多大呀?要很久才能吃完吧?”
那人笑出声,脸上的酒窝更深,抬起纤长的手指捏捏小宝暂时还挺不起来的鼻梁,嗔道:“小宝肚子饿了,对不对?”
两人乐呵呵地笑作一团。
霍长隽从刚才开始嘴角不自觉也跟着上扬,看向那人的眼神快软成一滩水。
那人不笑则已,一笑就眉眼弯弯搅乱半池春水,笑声比孩子还孩子气,有俘获人心的魔力。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霍长隽头顶大太阳在篮球场上打球。那人就坐在场边,目光本来一直在追随他的动作,却突然被旁边的人说的什么话给逗乐,捂着肚子前俯后仰咯咯直笑,眼睛眯出很好看的弧度,惹得人心痒难耐,真想凑上去听听有什么能让他笑成那样。
他离场边很近,能清晰听到那人的笑声。午后的炎日没让他晃了神,这笑声却轻易夺了他的心,呆呆地望向那个人,被球砸中也毫无知觉,十足十聊斋里被女鬼勾了魂的书生。
此生再也没有这更搔人心神的声音了。
霍长隽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如受神的召唤,轻轻推开门一步步走近,手抚在那人刚准备下笔的画纸上。
其实,他这手是想抚在那人的脸上。
徐耘安闻声抬头,撞入霍长隽的眼里,蹙眉间的诧异、惊喜、忧伤等瞬间的细微表情被尽收眼底。
十八岁的徐耘安掏空心思想各种法子缠在霍长隽左右。霍长隽很会弹钢琴,他就借口拜师学艺,六岁学琴的他把不会弹钢琴的笨拙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你这双手画画挺厉害的,怎么一碰到钢琴就这么笨。”霍长隽带着笑意嘟哝了句,不容分说就把手搭在徐耘安的手上,十指相对,耐着性子逐个音符教。
徐耘安手指瞬间僵直动弹不得,这回不是演的。
“嗯?开始吧,徐同学。”霍长隽粲然一笑,整个教室顿时亮堂了。
那时候九月份入秋,天气转凉,霍长隽的手还残留着夏日的滚烫,而比那手更烫的是他现在望向自己的眼神。
徐耘安不是没有想过跟霍长隽重逢的情景。只是这些年过去了,曾经鲜活的爱恨蒙尘已久。徐耘安的心是原野上的春草,烧了又生,长了又烧,年复一年,直到有天不再吐芽,彻彻底底一片荒芜。想想再见时,怕是行色匆匆,死水无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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