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天气渐渐转寒。舒荛素来怕寒,如今生身体虚弱更是异常怕冷,路上基本上是缩在马车里。
他很惜命,生怕还不到洛城就一命呜呼。所以薛容特别看不起他——夺人性命时眼皮都不眨一下,到自己头上就这么珍惜!哼!
薛容面色清冷,专心为他施针。这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所以治起来有些麻烦,也颇为费时。他亲自施针煎药,每天早晚各为他施一次针——早点儿治好他,好回京城治欢欢。
想到欢欢,他的心微微的疼。
花未央是何等孤傲无情的人,得知欢欢中毒时却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女儿就是一切吧?哎,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大概也是母亲当年被爹抛弃,却带着身孕折回神医谷,顶着压力生下他的原因吧?
可惜,母亲长跪师门前恳求师祖原谅的时候受了寒,再加上心情抑郁,所以他自出生就很弱。虽有师祖和母亲费心医治,现在这身体还是外强中干,很弱。算算时间,这一次他已经离开神医谷三个月了,必须赶在前回去。否则,他怕会撑不住……
“你很恨本王吧?”舒荛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也打断了薛容的思绪。
薛容施针的动作一顿,抿抿唇没有回答。
“你不要怪本王心狠,若不出此下策,本王还能活吗?呵呵……”舒荛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无奈,“薛容,你不懂生在帝王家的苦,所以你不能理解本王的所作所为。若你是本王,也会一样残忍的……”
“我不会。”薛容冷声打断他的话。
想当年,他来京城是来报复的,却还是以医者的心态救了花未央。只是当初没想过,那一救,会把他的心给沦陷。
“呵呵……不要这么自负。不信我们两打个赌,有朝一日,你的朋友睿王也会和本王一样残忍,甚至,比本王还残忍,你信不信?”舒荛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容。
薛容微微皱了一下眉:“你想说什么?”
“如果本王活着,就会威胁到睿王,他就更需要花未央的支持。本王的意思,你该懂吧?”舒荛道。
薛容瞪了他一眼,收针准备下马车,不想再和他多废话。
舒荛伸手拉住他:“等等!”
“王爷还有何事?”薛容忍气吞声的问。
“这一次是睿王胜利了,但不是靠他的实力,而是靠父皇!若父皇突然驾崩,他会怎样?”舒荛苍白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纵是薛容,心里也有些发毛:“你……把大昀皇……”
“呵呵,做父亲的能向儿子下毒,儿子为什么不能向父亲下毒?”舒荛的目光渐渐冰冷,神情愈加诡异,“本王当太子那么多年,岂会轻易让人宰割?”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薛容僵直了背怒道,他也能感觉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手足相残也就罢了,但这爹毒害儿子,儿子毒害亲爹……这都是一个什么世界?
“本王若不能安全抵洛城,你就只能陪葬!”舒荛声音攸冷,玩味的看着薛容,“除非,你想让花未央失去自己的女儿!”
欢欢对花未央,重得超过生命!怎能失去?
薛容僵直的背慢慢松缓下来,他重新拿出针,***舒荛的穴位,十二分用心的医治起来。
“薛容,你是一个医者,也很善良,若不是你,本王的儿子活不下来。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就不会伤害你。”顿了顿,他又道,“但是薛容,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本王说的是真的。帝王之道,非一般人可学。不管舒夜怎么宠爱花未央,总有一天,他也会有自己的三宫六院,和别人生孩子……若你真为她好,就好好活着,做她的坚实后盾吧!你的医术,就是最好的盾牌。”
薛容默默的施针,没有回答。
古往今来,三宫六院是帝王的专利。睿王能例外吗?到那时候,央儿又会是怎样的心态?他忽然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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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花未央抱着孩子坐在朱漆大椅上,等待太后驾临。
今天一早,她就接到懿旨,说太后要见她。可她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太后还没有来!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安息香的香味,欢欢在她怀中啃手指,不时的蹬蹬小腿,挥挥小手,和平常一样活泼可爱。很多时候,花未央都会想,她到底有没有中毒呢?
这是北狄来的毒,名为诱魂。此毒种下后没有任何症状,也诊不出来。等到一个月后毒发方见效,起初如风寒一般,慢慢加重,令人体内五脏六腑衰竭,直至死亡。很多大夫都是被误导了,当作风寒来治造成病情延误,最终束手无策。幸好,她有薛容!
想到薛容,她又想起他愈见单薄的身体。从他出京城,她便派了人暗中跟随,就怕舒荛病愈后对他下黑手。若薛容救不了欢欢,那她就是踏平洛城也要舒荛偿命!
正想着,听得一阵清脆的玉石碰撞的声音,她收回思绪,抬眸,果然见太后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从内殿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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