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浑厚的音律,萦绕在向南耳边,一瞬间让向南心底所有的彷徨不安,所有的忧虑惆怅烟消云散,剩的只是心安来的酸楚和感动。
“我以为你不会接电/话了。”
向南电/话里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走了又回了。轹”
低沉的嗓音,没有过多的音律,却浑厚得有一种教人心醉的魔力。
电/话响过一次之后,无人接听,他想她许是睡了,就没再去打扰她。
离开电/话亭后,走出几十米远,最后,还是折了身回来粞。
不管怎样,走出林县几里路之远,他还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再回去。
“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向南坐在被子里头,软着声音同他讲电/话。
刚刚还沉重不堪的心,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早已豁然开朗,嘴角还溢着一抹浅浅的笑。
“嗯,进了县城里面就没信号了,大概是通讯设备还没来得及修复。”
景孟弦一席深色风衣,隐匿在黑暗中,与这寒冬萧条的夜晚融为一体。
“没信号你怎么跟我打的电/话?”
向南诧异。
景孟弦沉声一笑,“我自然有办法。”
向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那你在那边好吗?”
“不好。”
他想也没想就回答她。
向南皱眉,担忧的问他,“怎么了?”
“因为,这边没有你……”
低低突出的男音,多了些动情的音律,教向南心头一悸。
一时间,整个人如同坐在飘渺的云朵之上,随着轻轻拂来的微风,荡啊荡,荡啊荡……
荡得她心神恍惚,一切显得那般有欠真实。
“怎么?当真了?”
倏尔,一道戏谑的问话声,将向南瞬间拉回了现实来。
坐在云儿上飘荡的她,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有些疼。
她莞尔,“景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开玩笑了。”
景孟弦挑挑眉,直接无视她的这个问题,认真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我在这边一切安好,吃的用的虽然不太习惯,但还好,我能接受。”
“你们那时而有余震发生,你万事得小心,知道吗?”向南每一字每一句里都透漏着对他的担忧。
景孟弦弯了弯嘴角,“我保证让自己平平安安回来。”
得到他的保证,向南心里当安了不少。
“是不是我的电/话把你的闹醒了?”
景孟弦问她,又继续交代道,“以后我尽量早点给你打电/话,只是每天伤患太多,可能从手术台上来就已经过了凌晨了,如果真的太晚,你就别再等我的电/话了。”
因为,凌晨从手术台上来,走几里路出林县,最快可能也需要一个多小时,待到那时,她估计早已进入了梦里去,再打扰她就实属没必要了。
向南听了他的话,心头暖得像有一团热火在烘烤着一般,柔柔的,暖暖的,从心底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没关系,你太忙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她只要他每天好好的就好。
“晚了,你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来上班。”
景孟弦低声哄她。
向南将头钻进被子里,乖乖点头,“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挂电/话吧。”
景孟弦催促她。
“你先挂吧。”向南谦让。
景孟弦在电/话这头轻笑,“女士优先。作为一名绅士的男人,理所当然的我该谦让着你。”
“好吧。”
向南自知自己拗不过他,无奈失笑,“那我先挂了。”
“嗯,晚安。”
“安。”
向南终究还是将电/话挂了。
她把还未来的及暗屏的手机捧在怀里,脑海中还在回味着刚刚景孟弦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突然向南就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再次回到了四年前一般,回到了那段炙热非凡的恋爱中。
睡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是属于对方的,最后想的人也是他,临近挂电/话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得,不愿结束与他的这段对话。
而这头,直到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景孟弦失笑,方才挂了电/话。
出了电/话亭,看一眼周边暗黑一片的村落,挑挑眉,拢了拢身上的长风衣,往几里路远的林县走去。
景孟弦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房的时候,不小心把睡在他旁边的云墨给吵醒了。
云墨坐起身来,惺忪着双眸错愕的看着风尘仆仆的景孟弦,“你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他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凌晨两点了。
景孟弦将皮手套脱来,又褪了身上的风衣,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去了隔壁县城一趟。”
“你去那做什么?怎么去的?”
云墨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咱们这交通还没通呢!”
“有事。”
景孟弦答得简明扼要,模棱两可,明显的不愿同云墨多透露自己的行程。
“有事?”
云墨从地铺上爬了起来,暧昧的凑近景孟弦,戏谑的猜测道,“老二,你该不会特意跑去隔壁县给向南打电/话吧?我白天可听到你好几次询问村民这周边有没有什么通讯工具的。你不会吧?这么专情?”
景孟弦凉凉的别了云墨一眼,顺手就将手里的湿毛巾甩在了云墨那张八卦的脸上,“一双贼眉鼠眼笑得像要奸人辱妻的样子,滚!”
云墨从自己脸上抓那条毛巾,笑得更猖獗了,“认真了?”
景孟弦差点就将脸盆扣在了云墨的头上,“睡觉去吧,话这么多!!”
认真了?
呵!他景孟弦对她尹向南,什么时候又虚情假意过?
………………………………
从那之后的很多天里,向南在临睡前都有接到景孟弦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每每都是温馨的,积极向上的。
他会告诉她,今儿他又从手术台上救活了多少人。
今天解放军战士们又从废墟里发现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他还会告诉她,林县的人民开始有充足的物资可以享用。
在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向南也会随着他一起开心好久好久。
只是,每一个电/话的通话时间不长,又或者说,很短很短,短到只有仅仅的一刻钟时间而已。
向南知道,他是不想扰了她的睡眠时间,而她自然也清楚他在那头工作的密集度,也更加不想耽误他的休息时间,所以两个人总会把聊天时间把控得很好。
向南大概已经习惯了在睡前接到他的电/话,以至于今天突然没了他的消息,她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了,来来回回的在医院长廊里走个不停,却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安心来。
手里的新闻快报无一不在报着林县昨晚凌晨一点的余震新闻,新增失踪人口四十三名,死亡人数四人。
向南忽然觉得这医院长廊里寒得渗人,她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快步进了病房中去。
直到感觉到身上渐暖时,向南才钻进了宝贝阳阳暖暖的被窝里,将小家伙搂紧,抱了个满怀。
她试图用小阳阳身上这份温暖来填实她心底的那份空虚的寒凉,却才一感觉到怀里的柔软,她的眼泪,竟不由自主的流了来。
“宝贝,你跟妈咪一起祈祷,祈祷爸爸能够安全回来……”
向南低声在自己孩子的耳畔间呢喃着,声音却已然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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