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千离的淡定从容,幻姬每天过得度日如年。尤其是星华和麒麟来过之后,心中越发着急。可她担心的人,却完全像个没事人一般,每天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事儿没有。
幻姬坐在树翻着摩梵天书,这本书她从小就看,从远古至今,记载内容无所不有。关于七彩七星玲珑珠也说得非常详细,书中说,要解决被种的蛊王,必得出现一对比原蛊更厉害的蛊虫。帝尊和宠服体内的蛊已是王了,想养出更甚者,短期内不可能。帝尊用的法子是天书上说的第二种,寥寥几句话而已,想必是无人用过洽。
焚百味仙火,精绝不可差毫厘。蛊人相对肉身赤诚,灼成密汗,柔心相吸,引蛊体外相缠。然,灭蛊寄之身。蛊,卒。
看着简单,幻姬心中却充满了疑问。种蛊的俩人会被蛊虫控制心性,她在神川山种蛊后对宠服有说不出的感觉,当时以为是自己心慈所致,而今想来,是体内的蛊让她对宠服不了狠心。帝尊体内的蛊王都成虫了,他是如何控制住自己的内心对宠服手的?蛊王就在他的体内,他想什么,蛊王会不会晓得?便也是因为如此,蛊王才会让雌蛊最后没有爬出宠服的身体,留着尾端在她的体内。只是没想到,它们紧紧缠绵的时候,雌蛊因为身体不够大被不小心卷出了宠服的手心,从而给了帝尊对宠服出手的机会。天书都没有写百味仙火需要哪百味,花探真君如何晓得?**可能是帝尊吩咐他的,帝尊又是如何知晓哪百味?仙火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才会散发出吸引蛊王出体的味道。她手里的摩梵天书乃天地间最全的洪荒记事古典,这上面都没有记载的东西,他如何晓得的?
幻姬的眉心紧蹙,天书没有说死了一只蛊虫要如何解救另一个人,她现在能为帝尊做什么呢?
“哎……钤”
“殿缘何叹息?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幻姬看着挡了一缕阳光投了段影子在自己身边的花探真君,“帝尊种的蛊没有驱除出来,真君你不担心吗?”
花探看着幻姬,表情平静,“殿太在乎帝尊才会出现这样情不自禁的想法。我当然关心帝尊,可我更相信帝尊即便是在雌蛊死亡的情况也能顺利将雄蛊解除。”
“他要怎么做?”
花探微微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相信,帝尊不会败。”
她信他的本事,可她更控制不住自己紧张的内心。如果现在蛊王在她的体内,她应该会和帝尊是同样的心情,平静而淡然。反观帝尊,或许会像此时的她,害怕出现变故。
“百味仙火并无记载需要哪些仙草,你是怎么知道的?”幻姬看着花探,“能告诉我,让我记吗?”
“在百佛殿焚烧的仙草我是按照帝尊吩咐放的,百味仙草记来也不会有什么用。”在幻姬疑问的目光中,花探继续解释,“每一只蛊虫在成长的过程中吃入的仙草不同,所要焚烧成香的仙草自然也就不同了。”
幻姬十分诧异,在软金蒲团上烧出仙火的百味仙草都是蛊王曾食入的?
“可蛊虫一直在帝尊的体内,他是如何知晓的?”
花探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崇拜,“帝尊如何得知的我不清楚。不过,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帝尊身上都不觉得奇怪,他是帝尊嘛。”连跟她相爱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可能出现呢。何况,只是知晓一只蛊王在过去的成长中吃过什么仙草,对他们来说至难之事,若由帝尊来处理,该是算不得什么事吧。
幻姬点点头,是啊,帝尊嘛,什么事情不会呢。
“殿不必太过担心,帝尊不会有事的。”
“嗯。”
俩人正说着,一个神侍走了过来。
“幻姬殿,舞倾公主在宫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千颜花的种子不是告诉她暂时没有么?
神侍道:“她说来跟殿你学习种花草。殿,要让她进宫来吗?”
舞倾随麒麟来千辰宫几次,每次都没有打扰千离。千离见幻姬与她也能聊上一会儿,便没说什么。舞倾倒也不笨,看得出千离并不喜欢和幻姬以外的女子接触,几次在千辰宫都只对着千离默默行礼,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在千辰宫的神侍们眼中,她来宫里几次都不起眼,若非衣裳与她们不同,倒叫人认不出她是西海的公主。因此,连花探在内,都觉得舞倾只是喜欢和幻姬在一块儿聊聊女儿家的话,安静且温柔的她,并没让人觉得不受待见。
“带她过来吧。”
“是。殿。”
神侍走后,花探说道,“殿,我先去忙了。”
“嗯。”花探走开几步,幻姬想到一事,“花探真君,帝尊在佛殿静心,待他修完,你立即来告诉我。”
“好的,殿。”
-
一连五天。
舞倾每天上午准时到千辰宫来找幻姬,跟着她聊天,种花种草,在幻姬和千离要吃午饭时会回麒麟宫,不论幻姬如何挽留,她都不愿跟他们俩一起吃饭。幻姬只当舞倾是害怕千离才不愿跟他们一起吃饭。
第六日。
因为舞倾每天都来,千辰宫的神卫和神侍对她不再阻拦,知道她只是来找幻姬,到了时辰便会离开,乖巧的她从来不在千辰宫里乱走乱看。连花探都对舞倾放心,看到她进宫还会轻轻的点头。
从金光闪闪的巍峨大宫门进来之后,舞倾按着几天来的习惯往大殿后面的花园走,每日幻姬会在那个园子里告诉她种花草要注意的事情,每一种花草要注意的地方都不同,甚至有些花草照顾起来比照顾小孩儿还要细心,真真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娇贵珍稀的花,风吹不得,雨打不得,日晒不得,得伺候的极细心。正走着,幻姬的脚步忽然停来,看着不远处赫然出现的一个白色身影。
帝尊!
千离步伐翩翩的从廊道尽头走了过来,在离舞倾丈远的地方目不斜视的转身走上了长长的金阶。
舞倾一声不言的跪地行拜礼,听到金阶上传来的脚步声,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背脊笔挺的千离一步步朝大殿上走。帝尊,是没看到她吗?还是看到了,不想理?
千辰宫的大殿和其他尊神宫里的大殿一样,非大事件时,若不得各位宫殿主人的召唤,旁人不可进入。千辰宫里,连金阶都不敢有人轻易踏上。金阶的神卫一个个目光清冷,表情严肃,大有谁敢踩一就将人灭成灰烬的架势。
舞倾一直跪到千离的身影进了大殿才从地上站起来,朝高高的殿门口看了一会儿,心想,如果是幻姬殿,她可不可以随意的走上去呢?
在园中培土时,舞倾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殿,你进过大殿吗?”
“大殿?”幻姬问,“什么大殿?千辰宫的?”
舞倾点头,“嗯。我今天来的时候,见到帝尊走上金阶,有些好奇千辰宫的大殿里是什么样子。”
“呵……”幻姬轻轻的笑了,“去过一次。”
“里面是不是特别的庄严肃穆?”
“大殿是告天大事时才会用的地方,自然与别处不同。帝尊平时惯过闲适生活,大殿去得少。”
舞倾又问,“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吗?”
“没有。这阵子帝尊每天要修心,大殿后面是百佛殿,他在佛殿里静心。”
“难怪了。”
幻姬停手里的活,去百佛殿不是还有别的路么?帝尊怎么会从大殿里进去?刚好散步散到那儿顺道就进去了?
-
千辰宫大殿。
千离广袖拂过,空广的殿中出现两朵白摩花。随着他慢慢踱步走上帝尊神位,殿中的两朵白摩花在慢慢的变大中开放,千离优雅落座后,两朵白摩花也开好了。花蕊里,一个躺着宠服,一个是雌蛊王的七彩身体。一片金色中,佛音飘旋,殿中的两朵白摩花盛开得甚是好看,神位上的白袍男子更是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仪。
只见千离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团白色的光芒,渐渐的,一朵白色语佛花幻影盛开在他的手中,花中隐隐约约闪着七彩的光泽。
千离的声音在佛音里格外空灵,“不出来吗?”
殿内,静悄悄的,好似千离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手心飘着的语佛花慢慢浮现鲜艳的七彩光泽,当颜色变得清晰时,忽然射出七彩的光芒,从语佛花里飘出一缕彩色的轻烟,烟丝袅袅绕绕,在千离的眼前变成雄蛊王的模样,两根触角不停的摆动,一双如拳头般大小的眼睛含着浓烈的仇恨死死盯着千离。就这样,雄蛊看着千离,千离靠着臂扶懒洋洋的看着蛊王。
良久良久……
终于,雄蛊王缓缓的转头看着殿中躺在白摩花里面的雌蛊,眼中浮现悲痛,看过自己的伴侣后,蛊王眼中的恨更浓了。
“你以为我会离开你的身体?”蛊王的幻影嘴唇抿合,十分沙哑低沉的人声从它的喉咙里发出来,“做梦!”
“我要一直寄生在你的体内,每天折磨你,撕咬你,待你和你的心上人亲热时,吞噬你的心,让你痛不堪言。”
“还有,我要侵入你的大脑,让你成为一具行尸,将你身上的光环全部毁掉,从神坛上狠狠的摔来。你,不再是个王者。我要让你的心上人看着失去自我意识的你痛苦生生世世。”
在蛊王说了不少狠话之后,千离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的,很是悠闲的,道:“本尊看你还没睡醒,不如我们明天再见。”作势,千离便要收了语佛花。
蛊王吼了一声,七彩幻影冲到千离的脸前,“你杀了我的妻!我要你偿命!”
“双七已过,它在本尊的神花里集了十四天日月精华,受佛音圣光普照,你以为,本尊想做什么?”
蛊王一愣,转头看着殿中的雌蛊,收回自己的幻影到原本的位置,情绪冷静来,看着千离,“你复活她?条件是,我离开你的身体。哈哈,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本尊从没这样以为。”千离淡淡的勾起唇角,“因为你没资格跟本尊讲条件!”
“你!”
千离扫了一眼白摩花的雌蛊,“本尊出这殿门后,你若还在本尊的体内,她便灰烟灭,永世不得轮回。”
蛊王爆喝,“你敢!”
千离轻轻一记冷笑,“试试?”
“我若自愿离开你,你能保证复活她,让我们安全离开吗?”
“本尊说了,你没资格谈条件。”
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你别骗我!复活仙者和我们这种万年灵虫,绝非易事。”蛊王狠狠的蹬着千离,“不附魂,根本无法让她们复生。”仙魂离体,蛊和仙不是凡人,仙丹救不了她们的命。
千离淡淡的问,“你以为本尊和你们一样无能?”说着,千离站起来,朝神位走去。
“等等!你若骗我,怎么办?”
“能怎么办?”千离看着蛊王,“你就当自己赌输了。”
千离一步步走神台,狭长的眼睛丝毫未瞧一眼地上的白摩花,径直朝大殿的门口走,行过半,蛊王喊住了他。
“站住!我赌。”
雄蛊的幻影回到了千离的体内。千离将它从内丹里放了出来,又打开了幻姬埋在他体内的语佛花,雄蛊王舒展身体,从千离的手心钻了出来,爬向在白摩花里卷着雌蛊。当雄蛊只剩尾端在千离的手臂里时,它离白摩花还有两臂远,看着一动不动的伴侣,雄蛊内心犹豫。再向前爬,他的身体就全部出了千离的身体,以他的修为,一旦摆脱它,自然不可能让它再抓住机会寄生回去。可若不爬出来,他继续走,出了殿门,花中的它便要永远的消失,让它如何能忍心。万年来,它们从出生就在一起,一起食了多少同类,经历多少苦难才成为今天的蛊王,眼睁睁的看着它灰烟灭,它做不到。
殿中,静悄悄的,连佛音都似乎绝耳了。
犹豫过后,雄蛊做出了选择,彻底的离开千离的身体。
雄蛊最后一点身体爬出千离的手心,瞬间,一根天兽祭魂银骨针从它的尾巴尖上直穿整个身体,针尖从它头上的触角里钻出来,长长的七彩虫身被针钉住,剧痛袭击蛊王,嘶吼的声音响彻大殿。
痛叫过后,雄蛊王双眼充血的看着白摩花内的雌蛊,大声道:“混蛋!你不讲信誉!说话不算话,你是不是男人!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吵什么。无非说明你赌输罢了。跟本尊的信誉有什么关系。”
“你说过会复活它,让我们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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