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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有些空洞地抬起头。对上了拔迦翠绿的、激愤的一双眼。

一个下午,拔迦彻底撕碎了蓝纯洁少女的幻想。彻底搞明白了父王和母後到底怎麽把她生下来,彻底清楚了曼陀罗城的运作机制,以及大家嘴里说的“提升法力”的有效方法究竟是怎样。

最後,拔迦怒气冲冲地说,“蓝公主,您不要听信了别族的人说法。除非是有了‘喜欢’或者‘爱’这种脆弱的情绪,不然交欢是很正常的。否则就是那些禁忌的‘占有欲’或者‘嫉妒’了!您成年以後也要广泛地交欢,这样才能变为更加强大的神族!!”

全说完了,看着蓝呆若木**的样子,拔迦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红了一下,随即将手里快化掉的樱桃仙蒂往蓝桌旁一放,转身匆匆地就走了。

蓝反应了好一会儿,却突然觉得事情不妙。

占有欲、嫉妒……

但是她认真地想过,婆雅在曼陀罗城的那一夜就是对她交欢的邀请。但是被她哭走了。那麽,如果他是不软弱的,他一定会去和其它女人交欢,完全忘记她。

蓝皱起了眉头。但是她真不愿意婆雅和别人有关系。她希望婆雅只和她一个人做那些事情。

随即,她感到自己的想法很幼稚。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抱着快化成水的樱桃仙蒂开始猛往嘴里送。

☆、iichapter(17)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修罗族的泊亚王子都住在罗刹城。罗刹王觉得很受宠若惊,经常想要安排人带他四处游览,但是他却只说想在练习场看看族人的魔法。

得知了交欢的方式,每次见到泊亚,蓝都会觉得很紧张。不由总是下意识地有些避开他。而拔迦也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泊亚有几分不满,亦有几分畏惧。泊亚则好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不时地指点一下蓝,对她十分温柔。

但是蓝必须承认,自上次与泊亚的接触之後,她可以发动中级冰系魔法了,而且初级的冰锥也又变大了不少。诚然她自身的潜力是很强大的,但是或许真的像泊亚所说的,如果他们交欢,对她的能力一定也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她也偷偷地查过阎魔族高级贵族的族谱、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法力数得上数的法师的样子,没有人与婆雅有一点相似。日子在一次次地失望里慢慢渡过。一天,练习场里就剩下了泊亚和蓝两个人。

蓝终於支支吾吾地说,“殿下,谢谢殿下上次愿意和我……我觉得法力果然有了很长足的进步。”

泊亚一怔,随即微笑地“嗯”了一声,“要不要更进一步?”

蓝顿了一会儿,然後果断地摇摇头。

泊亚撇开了视线,嘴角的笑意略有收敛。

但是蓝又说话了,“殿下,您……有过‘喜欢’这样的情感吗?”

泊亚沈默了好久,然後反问到,“怎麽?你有了喜欢的人?”

蓝咬了咬嘴唇,最终忍住了没有回答,却是又说,“殿下……您也觉得‘喜欢’是很脆弱的表现吗?有了这样的情感,就不能变成强大的法师了吗?”

蓝毕竟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女孩,她的心思很容易就可以被看透。但却不知道她是对谁动了这样的感情。泊亚的心里有几分莫名的烦躁。但很快他就知道这样的想法是没有意义的。他垂下眼睛,尽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答道,“六天里没有这样罕见的感情。大家唾弃着爱,防备着爱……但是,我却觉得爱是很美丽的东西。”

“很美丽?”

蓝珊瑚色的眼睛清澈见底。泊亚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要不要去人间看看?”蓝依然愣着。泊亚就说,“那个世界里,人们毫不避讳地谈论爱,珍视爱,赞颂爱。”

“三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蓝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但却也带着几分压抑不住地好奇。

泊亚点点头,“正是如此,下人界才会变成禁忌。六天拿到自由通行许可的人不超过十个。”蓝本来已经开始雀跃的表情又落了回去。泊亚笑笑,“我有。”

☆、iichapter(18)

泊亚与蓝约定了两周之後下人界。出发当天,蓝把一切都安排好,然後给拔迦施了昏睡咒。完全没有防备的少年可怜兮兮地一招中的。蓝草草地把自己的睡衣给他一套,扔进了被子里。夜晚,谁也不会来打扰蓝的睡眠。只要在第二天的天明回来,一切都会没有问题。

溜出了殿,泊亚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月光洒落在他黑色衣服上,他全身都仿佛沐浴着金色的光芒。见她来了,他眯起金色的眸子轻轻一笑,随即伸手去牵她。他熟悉的微笑让她想起了两个月前匆匆一见的婆雅。只是与泊亚相处久了,她也有些分不清这份微笑究竟是谁的。

“入口在曼陀罗城的镜湖边上。”泊亚解释着。

蓝有些担心,“但是我明天早上一定要回来,时间来得及吗?”

“人间的时间比这里慢很多,大约这边的一个小时对应那边的一天。去曼陀罗城的话……”泊亚一顿,随即一挥手,天空上飘过一只巨大的黑影,庞大的六翼黑龙悬浮在二人头顶。泊亚伸手揽过蓝,一个瞬移就稳稳落在了黑龙的背上,“借来了湿婆的黑龙,很快就到了。”

蓝还在反应,泊亚已经轻轻拍了拍黑龙,一阵劲风吹起,蓝和泊亚已经乘着黑龙飞进了深蓝的夜空。六翼黑龙全速前进,淡淡的云丝仿佛就在脚下,轻易地就被吹跑到了另一边。不出半个小时,二人就已经落在了镜湖边缘。月光如水,冲破暗夜的深蓝,落在镜湖岸边。蓝还未跳下来,就已经有些惊讶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跑到镜湖边上几乎不愿意再动。

“我从未见过这麽一大片曼陀罗花……”她喃喃地说道。

泊亚跟了上来,在她身後解释道,“天帝喜欢曼陀罗花,所以在这边种满了,并且有法师的力催动,全年都会开放。”

印象里似乎确实有这样的说法。蓝点点头,视线还是不愿意离开那片梦幻地好似虚假的花朵。泊亚陪着她等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办法地说,“回来再看吧,今天的时间很紧张。”

蓝一楞,随即连忙收回视线,转身跟上泊亚,好奇地问,“不是一个小时就对应一个天吗?我们只是去看看,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吧?”

泊亚顿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微笑道,“只是看看就够了?等你去到人间,你就会想多留一会儿,而再留一会儿,你就会想呆在那里。”

“真的吗?”蓝张大了眼睛,珊瑚色的眸子写满了好奇。

年轻的修罗王子轻轻掀起嘴角,扶住她的下巴,温柔地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吻。纯粹地、不带有情欲地吻。而这时,蓝的心脏却剧烈、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她几乎是有些局促地,半推开了泊亚的身体。

泊亚顿了一下,笑笑,退後了一步,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宛若空旷房间里的中音提琴,“为了不被发现,要暂时封闭住你作为神祗的力量。”

“那……我怎麽回来呢?”蓝紧张地看着泊亚。

他又是一阵轻笑,“放心,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带你回来。”

泊亚伸手轻轻档在蓝的眼前。四周骤然一片黑暗。

只有蓝的心跳,清晰而剧烈。

作家的话:

那个……抱歉,久违的更新

☆、iichapter(19)

再次吸气的时候,空气的味道,已经有所不同。

皮肤上带着略微湿润而发腻的感觉,鼻息里则是青草的香味和泥土的腥味。

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与天界万年不变的淡淡清香不同,此刻的鼻息充满着真实的存在感。

突然挡住眼睛的黑暗消失不见,蓝的眼前骤然展开了一副与天界完全不同的画卷。颀长的河流,壮阔而宁静。水卷起深黄的泥土,流向遥远的天际。巨大的火色圆球缓缓地从河底升起,天边一片五彩光芒。河边人们穿着白色的长衫,鸣唱着陌生的歌谣,膜拜一般地虔诚地用河水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抬眼,便是一片宛若曼陀罗城一般的建筑群。但远没有曼陀罗城华美,砖石上留下了时间的痕迹,被风侵蚀的碎末散进了空气里。

而更远处,翠绿、嫩黄,田野层层叠叠。

“欢迎来到人间。”泊亚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蓝猛地一回头,他仍然带着微笑,伫立在她身边。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她从未觉得一个神祗可以如此真实,真实到几乎令她想要伸手去碰触。

“人间,真的……”蓝感叹地想说什麽,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人间没有天界完美、没有天界华丽,但是那份与生俱来的真实感,令她莫名地感动,几乎想要落下泪来。

“你看到的城市,叫做华氏城,而这条河,被称为恒河。人们膜拜这条河,因为他们相信这条河连结着我们,而我们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

“我们真的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吗?”蓝不解地抬起头。

泊亚轻轻地她的头发,然後在她身上加诸了一道咒语。很快,她就可以听懂恒河边上人们的话语。

“神啊,请求您,让我的母亲双眼可以看到东西吧。”

“神啊,请求您,赐我一个健康的男婴。”

“神啊,请求您,让我庄稼有一个好收成。”

……

蓝总算明白,泊亚刚才为何如此说。人间的力量果真如书中学习到的渺小,这些於神界的人看来,只要很简单的法术就可实现的事情,对於他们来说却仿佛终身的心愿。蓝的心下不由有些怜悯,又有些鄙夷。这样脆弱的存在,真的能懂得真正的“爱”麽?

好像听到蓝的心声一般,泊亚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神啊,请求您,让我的丈夫再多活一年,我愿意用我十年的寿命来交换。”

蓝有些发怔地看着那名妇女久久地跪在恒河边,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

“为什麽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去他的丈夫的生命?”沈默了好久,蓝终於仰起脸,看向泊亚。

泊亚轻轻地说,“因为她爱他的丈夫。”

“爱就可以牺牲一切吗?”

泊亚不语,又引导着蓝看向另一边。一个男孩子手里拿着一株美丽的花,“神啊,我希望能尽快拿到工钱,买好多这样的花送给她。她最喜欢曼陀罗花。”

蓝抬起头来看向泊亚,“这与爱又有什麽关系?天界大家也会互相馈赠礼品。”

泊亚垂下头,眼里净是温柔的神色,“但是他们只是赠与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东西。贵族赐予的地位也好、华服也好、珠宝也罢,赠出一方没有考虑过收礼者到底喜欢什麽,收礼的人也将这些馈赠作为身体上欢愉的奖赏。”

☆、iichapter(20)

蓝摇摇头,“有什麽区别。”

“曼陀罗花在这个城市是一个很昂贵的存在,那个男孩并不富裕,但他愿意倾尽所有。”

“那为什麽他不去找一个适合自己阶级的女人?”

“因为他已经爱上了她。”

蓝怔住,然後看着他手上的花朵,纯洁、美丽,却与天界的曼陀罗花完全不同。蓝喃喃地说,“爱,到底是什麽。好像很多烦恼,好像不能控制……拔迦对我说过,爱是很麻烦的事情,充满着丑恶的情绪,充满着烦躁。”

泊亚看着蓝,轻轻地拨开她脸颊被风吹乱的发丝,泛着淡淡金色弧光的眼里映出蓝有几分局促的神情,“爱便是如此了。令人无助、令人不惜一切。但是在得到的那一刹却会令人尝到无法比拟的快乐与幸福。”

“他只是没见过美丽的曼陀罗花,殿下,您能不能给我一朵我们的曼陀罗花,我送给他,他一定会放弃他手上的花,和我交换。”

泊亚淡淡地笑了,随即运用法力变出了几株天界特有的曼陀罗花。平日在天界司空见惯的花朵,在人间竟有着几分妖艳神圣的美丽。蓝更加势在必得,拿着花她就向那个河边的男孩跑去。

“这个,给你,用你手里的花来换,怎样?”蓝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着。

男孩抬起头,在看到蓝的那一刹他骤然愣住了,而很快,他便说,“不好意思,这花我去拿来送人。”

蓝有些失望地将花朵递得更近,“花朵很漂亮,你拿给国王,一定可以换来巨大的财富。”

那男孩睁大了眼睛,然後喃喃地说,“真的好美丽,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

“对啊,这些都给你,只要你拿那朵来换。”

男孩还是摇摇头,“她只喜欢曼陀罗花,对不起,你问问别人吧。”

如此珍贵的花朵,男孩坚持不换。蓝挫败地将花硬塞给那个男孩,“算了,送给你吧。”然後就垂头丧气地走回不远处泊亚的身旁。而这时,男孩终於等来了他的心上人,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光彩,蓝几乎无法移开眼睛。

“他为什麽变得这样兴奋而光彩四?”

“因为他遇到了自己爱的人。”泊亚一打响指,蓝与他的身影就渐渐地隐进了阳光里。

“蓝,你不是说过,自己也有‘喜欢’的人吗?”温和的光芒里,泊亚看似不经意地问起了这句话。

蓝心头猛地一跳,然後想起了那一夜婆雅的脸庞。难道不是吗?若她知道婆雅喜欢什麽,她一定会想尽方法送给他。想起婆雅的时候,她也变得惴惴不安。而若她能见到婆雅,她一定也会兴奋地围上去,小心地掩饰自己的不安,而却怎样也不愿意离开他。

她真想再见到他一次。

“殿下,可以为我保密吗?”她低低地说着。

泊亚“嗯”了一声,模糊的语调仿佛溶进了空气里。

“如果我们之前说的都是爱,那我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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