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据传“宠冠后宫”之元贤妃。
她今日描着时兴鸳鸯眉,眉间有石榴花钿,当然也点了面靥,描了斜红,全套妆容极显媚艳,穿着烟紫袒领大袖衫,一抹纤骨就这么坦荡荡展现出来。
盛世之后,各式袒领衫袍便被宫妃以及妓家喜爱,及到眼下,也有不少贵妇赴宴穿着,故而虽然元贤妃今日穿着尽显纤骨玉肤与曼妙曲线,也并不算失礼,反而是风尚时兴。
这时她举盏轻抿,正要说上几句诃谀来又暗讽之辞,不及出口,却听太后说道:“我素佩真人一心清修不理凡俗,实在慕名久矣,此回烦请本属冒昧……原本依据礼法,我不应另择福地,奈何圣人孝顺,笃意如此……可我心中难免忐忑,只怕本无厚福,享不得这样尊荣反倒折运。”
这便是要请凌虚子相面卜命,元贤妃只好摁捺下来,却好整以睱斜睨凌虚子,都道这位有神算卜知之能,却从不愿轻易泄露天机,可今日太后有令,难道他敢不从?
一旁莹阳真人也未免几分担忧,全因这位凌虚师伯历来不耐假以辞色,不比得琅济师伯狯诈机变,倘若这时一如往常拒绝相算……韦太后虽看来豁朗直爽慈和可亲,然则却深具机心,这么多年来,她究竟是个什么性情,便连自己也未曾揣摩透彻。
却听凌虚子毫不犹豫说道:“太后福泽深厚,何需忧虑,据我相来,太后今后之福祚更胜眼下,竟似早有注定,需另择陵寝。”
韦太后一听这话,竟也忍不住眉梢一动,却叹息一声:“有真人此言,我才稍觉安心。”
一边元贤妃总算找到机会,这时妩媚一笑:“太后可再莫忧虑,玄清居士早称太后福泽深厚,太后还不尽信,这回有了真人相断,太后正该彻底安心。”
这话显然是将刘玄清抬高与凌虚子平起平坐,甚至有一层凌虚子乃“鹦鹉学舌”暗讽之意。
韦郡王妃这时也说道:“玄清倒真与我说过多回,想拜会凌虚真人,这回圣人有旨要与阿姐择福地,玄清听闻凌虚真人出山,更是欣喜不禁,只盼能聆听高士教化,若能协助一二,更为莫大幸运。”
凌虚子微微一笑:“此回圣人有旨,又为福地要事,我不敢有误,拜会之事还待日后机缘罢。”
韦郡王妃还从未被人当面驳辞,这时不禁俏面蒙霜,元贤妃却觉趁愿,只等着郡王妃怒斥凌虚子,狠狠挫这老道锐气,也不多话,垂眸去看案上那碟薄如蝉翼之鲜美鱼脍。
韦太后却睨了一眼郡王妃,淡淡一句:“真人惯喜清逸,此回冒昧烦扰已属失礼,刘玄清若真有诚心,也该学众多信徒,亲往邙山礼敬求晤,假口旁人是何道理?”
一句话就将韦郡王妃的篷勃怒火填镇得一丝烟都冒不出来,只好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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