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牧奴与弥诺同岁,他们同是将师婆当成最亲之人,因此成了极为要好的夥伴,两人坐於木拚的矮栅栏上,头戴着皮袄帽,相互握手拉勾,欲作对方胳膊上的图腾,是一辈子的朋友。
琥珀阗的月亮极圆,晕黄显得醉人,外围笼着一圈光芒,是一曲优柔的挽歌,浅浅的,却是令人着迷。月的清辉照於暗黑的小丘上,两人双手抱膝,一同数着挂於夜空中的澄亮星子,一颗、两颗、三颗,怎麽也数不尽,彷若满溢的珠宝盒,让人看得眼花撩乱。
日子极是平静,两抹不大亦不小的身影,一同躺於齐齐的青翠草皮上,望着那片没有边际的天,啃着羊奶酪,凝视着仍是个未知数的未来。
本是沉默不语的二人,在相伴的十年内,成了彼此身上的虫子,成了吐露心事的对象,直到十年後,年岁二十的弥诺离开了琥珀阗,因政治因素而被送至密国。
弥诺走後,牧奴不再说话了,面对的只有丘上的绵羊,唯独能自那轮皎洁的明月中依稀瞧见弥诺的笑脸,瞧见当年两人偷骑着绵羊,自小丘滚落的那个春季。
指头拉的勾,他刻於心扉,不曾忘却。
朋友,是烙刻於胳膊上的图腾,无法轻易地将其洗去。
除非──以刀割剜去那抹回忆、那寸光阴。
「牧奴,你也这麽对蛛童大人吗……他,是你的朋友吗……」弥诺问得黯黯,神色极是落寞,将牧奴自回忆中给拉出。
梳弄着长发的双手忽地僵住,手一颤,使得握於掌心的冬瓜青玉梳落入了香汤池内,水纹隐隐地波动。
微微的啜泣声传入牧奴的耳底,心上的肉似一片片地让人削下,牧奴控制不住自己哽於心扉的情绪,将臂膀一张,搂住了暗暗哭泣的弥诺。
他们只能用拥抱来疼惜着彼此,只能用这种方式使其得到痛苦中的一丝丝安慰。
牧奴落下了泪,哽咽地道:「弥诺,我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他厌恶自己,厌恶来了密国的自己。
「我觉得自己像只肮脏的狗,下贱,龌龊,卑劣……」泪水滚滚地滑落,牧奴头一回在他人面前哭泣,虽说弥诺背对着他。
弥诺的双眼亦是红肿,可却强扯出一抹笑,说:「牧奴,你怎麽了?若你有心事,可以像小时候那般,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忧愁。」自己,又何尝不苦?却只能忍着、捱着,半句怨言也没有。
汤池间是一片宁静,独剩水声流淌,沁着悲伤人的心房。
沉寂半晌,牧奴止住眼眶里的泪水,叹道:「我没事,许是想家,想故乡了。」他不该惹弥诺落泪,这只会使心更加地脆弱。
「嗯……」弥诺轻应声,轻轻地挣脱了牧奴的怀抱,身子一转,看向阳刚许多的朋友。
他伸起细长的指头,柔柔地轻抚过牧奴那僵硬可却热烫的脸颊,喉头蠕动着,双眼略眯,显得朦胧。
「牧奴,我们唱首家乡的歌吧……是师婆教咱们唱的……」弥诺忆起了童年天真的日子,那个美丽的草原。
牧奴抽了口气,双唇一抿,才点头。「嗯……」
香汤内,两人握紧彼此的手,唱着家乡悠扬的小曲,哼响那阳光弥散的午後、那飞花不止的花谷,以及烙刻於心底深处的情感。
丘上的羊儿啊,你可曾听我说?
杜鹃湖上的云啊,溜溜地转啊;
拂过花谷的溪水,拂过光滑的石子,是我最深的眷恋。
天上的星子啊,你可曾听我的秘事?
心里有个姑娘,她笑笑说我傻啊;
我不言不句,是那娇羞的情郎,等姑娘脸红红来嫁。
牧奴唱的是家乡的歌,那蛛童唱的,是否亦是他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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