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姮明面是在自贬,可这自贬中却含了讽意,以小国之微来讽大国之傲。
温尚书在官场混迹多年,这等言语上的藏锋又怎会听不出,也笑着讥讽道:“早就知晓月上国的女子个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能言善辩,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盛姮回敬道:“倘若尚书大人能来一遭月上,便能知这月上的男子个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缝衣刺绣,贤惠得很。”
温尚书神色略变,摸着胡子,道:“但可惜此地不是月上,蛮夷之风,该止则止,入乡便当随俗。”
盛姮平静道:“大楚向来开明开放,光是京城之中,便居住了不少异国异族之人,异国百姓能与楚朝百姓同居京城,和乐融融,因的便是“尊重”二字。异国百姓愿意尊重、学习大楚的风俗,大楚百姓也多是投桃报李,不曾去奚落嘲讽异国的衣冠吃食、风俗习惯。若真有楚朝百姓自仗身居大国,便去奚落异族小国,寒了异族求和之心事小,损了皇帝陛下‘天可汗’圣名事大。”
此言一出,既讽了温尚书未给予异族小国应有的尊重,失了大国之臣的风范,又给他扣了顶有损皇帝陛下威名的帽子,听得温尚书的面色不由变了数变。
盛姮顿了顿,又对着温尚书浅笑道:“且大楚泱泱大国,为何到了尚书大人的嘴中,竟成了个‘乡’字?”
“好会说的一张嘴。”温尚书冷哼一声,之后,便不再言,也不再驳。
温尚书本是对这媳妇存了为难之心,但见她生得如此美貌,心头先是生了些怜惜之意,后又见她如此能说会道,为难之心便又减了几分。且他一个年逾半百的肱股之臣,为难女流之辈,本就有失身份,只是碍于妻子的叮嘱央求,温尚书此时只能板着一张脸,以示对盛姮的不满,断不敢显露出丝毫赞许之色。
若被妻子知晓了,自己在盛姮一事上,未与她站在一边,那之后自己在家头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畏妻如虎,这是连先帝都常常拿来打趣温尚书的事。
温思齐不知温尚书这些心思,只是不愿再见两位亲人这般针锋相对,笑着打断道:“爹,娘她人呢?怎不见她?”
温尚书冷哼一声道:“你娘她病了,如今在房里躺着。”
温思齐关切道:“娘身体可有大碍?”
“这病因你而生,是心病,用过晚膳后,你自个儿去瞧瞧她。”
温思齐神情有些尴尬,不敢看盛姮,也不敢看他爹,唯有垂首道:“是,晚膳后,我和阿??一道去探望娘。”
温尚书闻后,淡淡地看了一眼盛姮,道:“你去便是了,有些外人,你娘不大愿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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