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昭柔顺颔首:“得娘娘传唤,是奴婢的福分。”
唐嬷嬷睨了她一眼,许是觉得她服帖得有些没意思,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了。
清昭跟在她身后几步开外,跨出灶间,穿过庭院,踏过凝了夜露的石子路,与她相握的那只手始终不曾放开。
在东宫里,太子妃独享着一处安静优雅的院落,于她的身份和出身,都极是应当,但当清昭踏入那道拱形的院门时,先于对她的警惕之前,感受到的却是不由自主的同情。
皇家的正妃,是娶进门供着看的,太子想要娶的,是她背后的家族与权势,而不是这个女子。这样高贵而娴雅的女子,是不能像白苓那般不分时间场合腻着太子索取宠爱的,她的每一举手一投足,都被她自幼所受的礼仪教导约束。
入东宫一月有余,清昭很明白,太子喜欢的是烂漫不羁,鲜活怒放的女子,许氏与太子之间最好的情形,不过是相敬如宾。清昭不信许氏不明白,但她应当恨毒了吧,在每一个独眠于这间院落的夜晚,她是不是甚至羡慕着辞雨能睡在与太子一门相隔的地方呢。
“奴婢秦昭,参见太子妃娘娘。”
重帘阻隔了外面的寒气,暖意融融的殿内,清昭俯身下拜,极尽谦卑恭敬,向着这个她只遥遥见过几面的女子。
“抬起头来。”一道柔润悦耳的声音响起,正如她的想象中一样。
清昭依言抬头,目光微微下垂,滑过自己的鼻尖,落在眼前人海棠红色的裙摆上。宫里的规矩,主子命你抬头是好让他看清你,而不是为让你一个下人窥视主子。
但是她通过余光,依然能看见对方严妆齐整,珠玉满头,在这人人熟睡的夜里分外不合时宜。
她能感到对方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却只作未觉,直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极隐晦的讽意:“你不敢看本宫?”
清昭抬起眼睛,轻扬起唇角:“不是不敢,是恐奴婢目光粗鄙,亵渎了娘娘风华。”
对方轻哂:“那现下如何还是看了?”
“因为娘娘风华无匹,得见一眼,死亦何惧。”
两道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道锐利如电,一道隔云隔雾,过了许久,方听那太子妃低声道:“你可知,你这般溜须拍马,本宫并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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