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草率地打扰他,在据他半米的地方站住,盯着他看。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开衫毛衣外套,衣服不知道在哪儿被刮了一下,有些脱线,倒是跟它主人现在的样子很搭。
对,当时的唐泾川在我看来就像是被刮坏的毛衣,窘迫失落,等待着自己被世界遗弃。
可再破旧的毛衣也有珍惜它的人,那人试图小心翼翼地把被刮坏的地方重新补好,却发现,自己的努力只是徒劳。
我尝试着做那个缝补他的人,可当我过去,极尽温柔地问他出什么事了的时候,他只看了我一眼,然后瘫倒在了我怀里。
我珍惜的这件毛衣,千疮百孔了。
可我不能丢弃它,就像我不能不关心唐泾川一样。
我叫来护士,可这破医院连一张空病床都没有,护士弄来一张临时的小床,架在狭窄喧闹的走廊上,唐泾川躺在那里,脸色惨白,我就那么守着他。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而且不用担心被发现。
护士问我是他什么人,我说是邻居。
问我他的姓名,我说不知道。
那是我们第四次见面,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对他有很多猜测,并且把他从睫毛观察到喉结,我想吻他,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人生最重要的一门功课就是学习自控。
医生说他没事,等会儿就能醒过来。
我又打听他老婆的情况,但因为在他们看来,我跟这家人关系不明,所以对我三缄其口。
我很清楚,有些事我不该管,可是,看着这乱糟糟的医院,觉得自己被那些吵闹和哭声搞得一阵阵耳鸣。
我打电话给秘书,让他在和康医院给安排一个单人病房,然后挂了电话,等着眼前这人醒过来。
唐泾川睁眼的时候我正在跟我妈打电话,我爸去世之后她就被我姐接去国外了,日子过得不错,只是时不时关心一下她儿子有没有败光家业。
我应付着我妈,然后看见唐泾川揉着额头从那小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向我,眼神迷离,我挂断电话,走过去说:“你感觉怎么样?”
“谢谢。”唐泾川又在道谢,然后他慌慌张张地下来,又站回了抢救室门前。
我走到他身边,问他:“出什么事了?我可以帮忙。”
他摇头,不说话。
“第三医院是医疗条件最差的,而且我问过,现在没有病床。”我说,“你太太出来之后需要好好修养,我在和康医院有熟人,可以接你们过去。”
“不用了。”他说,“那里我们住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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