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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泾川送我的第一样礼物是借条,上面写着非常精确的欠款数额,他说:“这些只是在和康医院的费用,我欠你的不只是这些。”
当时的车站,闹得很,我被人推搡了一下,没站稳,被唐泾川扶住。
我重新站好,有些窘迫,更让我窘迫的是这张借条。
“我不用你还。”
“但是我得还。”
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休息,整个人憔悴得可以。
他说:“你帮我,那是你好心,可我不能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些。”
他把借条塞到我手里:“有些抱歉,我没法一口气还完,分期好吗?”
我发现,有些人真的很会折磨人,就比如唐泾川,他自己毫无意识地拿着一把小刀往我心上划,明明我都疼得浑身发抖了,但还得故作轻松,对他说:“行。”
我们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话都没说,我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吭声。
到了家,我一扭头,发现他睡着了。
自从周晓云去世,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舍不得叫醒他,于是下车,点了支烟,站在雪地里,抽着烟,隔着窗户看着他睡觉。
我没办法留在车里看他,我怕我控制不住去吻他。
周晓云去世后,就好像一出戏中的一幕结束,有些故事看似戛然而止,可实际上余音绕梁。
唐泾川没有马上搬走,一来是因为亲戚的房子还没卖掉,二来是因为唐泾川现在没多余的钱出去租房。
他没走,可是我们的关系也并没有更进一步。
料理完妻子后事之后,他回去上班,每天早出晚归,一个普通的职员比我这个当老板的还忙,偶尔我深夜去阳台抽烟,会看见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把车子停在院子里,摘了手套在口袋里翻找家门的钥匙。
好几次我想过去找他,可又迈不出那一步。
我能想象他一个人生活在那栋房子里有多辛苦,几百平米的房子,只有一个人,说句话都只有自己的回声来响应。
如果像我这样,早就习惯了倒还好,可他不是,不久之前,那栋房子还是两个人一起住,或许他们每天依偎在一起看电视节目,晚上冷了,缩在被子里相拥而眠。
现在,那里只剩他一个,这个冬天,他怎么过?
一月末的时候,距离周晓云去世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这期间我跟唐泾川只说过一次话,还是恰巧在小区门口遇见,他自行车坏了,我载他去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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