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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浴室到底干了什么,叫男人舒爽女人害羞?难不成在短短的十分钟里,他们就……

这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是极其侮辱咱们齐墨的能力的,十几分钟就完事了?难道说年纪大了,表现退步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弄的我很疼?”

九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果然眼角有泪痕,额头也有薄薄的冷汗,睡袍带子都松开了。

“好久没弄了,你又紧张,当然疼了……”

齐墨满不在乎地吻着她,手指揩去她的泪珠,“多弄几次就好了,这在外面十五分钟就要几百块,我都没收你钱呢……”

九狸在他身下乱扭,试图躲过狼吻,喘着气说:“那我宁可去外面找个技术好的……”

“你敢!你要是敢去找个男足疗师,我就把你累死在床上,叫你个把月下不了床,哼……”

原来是,按脚……(众读者大吼:小电门,你是不是找死……)

齐墨出来压没穿睡衣,方便作案,现在手开始去扯她的睡衣,动手又动口,揉捏着她挺翘的臀瓣,狞笑着开口:“老婆大人,我很久没尝鲜了,今晚叫我好好来一顿饕餮盛宴吧……”

九狸大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疯了?有客人的……”

压低嗓音,九狸朝华白的房间一指,原以为他说着玩的,没想到来真的。

“我说的不算,你跟它说……”

握住她的手,齐墨耍无赖,硬叫她覆上自己的昂扬,歪着头一脸狡诈,看她怎么办。

被那灼热烫了一下,她想缩回手,无奈被抓得死死,只好由着他来回拨弄,那巨大似乎受到了鼓舞,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膨胀变身。

“看,它不同意,说非要,非要不可!”

猛压上去,无视她的怒视,不在意她呜咽的挣扎,齐墨铁了心要讨回合法权益。

“齐墨……听我说……你每次都搞那么大声……被人听见丢脸死了……我明天就跟他说,叫他回去……喂你……”

一句话没说完,唇已被他的堵住,齐墨喘着气打断她:“我就是叫他听见,为什么怕听见,我正大光明和我老婆,他要是眼气,叫他回国找人妖去……”

九狸差点笑岔了气儿,这什么跟什么啊,齐墨也忒奇怪,周谨元,他肯帮,卿禾,他能容,就是这个华白,他咋看咋不对眼。

“哼,我就是要他知道,他碰不上你,赶快回去……”

边说,薄唇边吻上她露出的一边锁骨,似乎极偏爱那里,舌尖流转。

大手用力圈拢住左边一团柔软,有频率地划着圈,齐墨笑着看她的表情。

九狸一直照看卿禾,十几天不觉得累,可他今天刚出院,一直紧绷的弦儿突然松下来,居然总算觉得疲惫,而且身体深处也开始苏醒,渐渐被唤起来强烈的感觉。

早已经一片凌乱的睡衣,终于被齐墨不安分的手剥掉,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九狸的抵抗松懈了。

指尖灵活地钻到腿间,轻车熟路地上两片细嫩的花瓣,沐浴露的香味散发,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引得他忍不住想要变得鲁,狂放。

埋在前的头,推也推不开,一张嘴到处游移,晶亮的口水涂抹在她的娇躯之上,水汪汪油滑滑。

一直没开灯,黑暗里,彼此熟悉的感觉中,又添了一抹刺激和不确定,也因此,他舌尖带给她的舔舐,感觉就更加清晰,勾人。

“乖乖的,我们赶紧去登记吧,你如果不想在国内,我们就回兰登。我十几年没回家了,这次带你回去,家里人一定高兴……”

他的嘴唇滑过高峰上的小突起,感觉到身下的她轻颤,知道那是她的敏感点之一,喃喃地提议着。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他明示暗示的求婚了,她心里一抽,这次竟是不忍,也不想拒绝了。

她累了,也有些倦了,难得这样一个男人一直给她依靠,她不想再逃了。

“齐墨……他们三个……”

为难地开口,那三个家伙,她这样的女人,摆不平。

“嘘,不提他们,今晚就你和我……”

今夜的齐墨格外温柔高贵,虽然忍得辛苦,却是不疾不徐,完全为她的感觉着想,每一步每一次抚都是她最爱的。

“没有诚意,每次求婚,都没有鲜花没有戒指……”

已经被撩拨得失魂的九狸,几近失魂,在他轻柔的抚中,昏沉沉地抱怨着。

揉捏花瓣的手指动作一顿,齐墨将唇凑向九狸的耳朵,轻咬,“你觉不觉得,有一点儿凉?”

“凉?不啊……热……”

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的手指慢慢推入,再拉出,缓慢的频率叫她等得焦躁。

指节曲起,他闷闷地笑,反问道:“那我拿出来了。”

说完,像是慢慢从里面勾出一个小东西,放在嘴里舔了舔。

银亮晶莹的一点碎光,在模糊的视线里逐渐清晰,待看清是什么时,九狸惊呼:“齐墨你不仅是个臭流氓,你还是个大变态……你把它放在那里,我还怎么戴啊……那可是钻石啊……”

齐墨白了她一眼,“你镇定一点儿,我的求婚词全都忘光了……”

她仰视着他,笑得风情万种,“我是女人啊……”

“哦?”

齐墨挑眉,不由分说地将那指环给她套上,正了正位置,这才满意,反问道:“你哪里像女人了?”

九狸静静看着他,忽然一个翻身,不由分说狠狠压倒他,手指压在他膛上,抬起那戴了戒指的手,凑到眼前看了看,弯了眉眼。

“这里,这里像不像……”

她跨坐在他腰间,拨了拨半干的长发,妩媚尽生,模仿着莎朗斯通在《本能》中受审那一段,不停地交叠着没穿内裤的两条细长的腿。

每一次换动姿势,那一抹神秘的所在,就隐隐约约地显出粉嫩的唇片,似沾了露珠的花瓣,轻颤芳香。

“很好……很女人……而且是我的女人……”

他眼底燃起熊熊烈火,死死按住她的腰,摆正位置对好,把她略一抬高,又狠狠落下。

“唔啊……”

她惊叫,皱着眉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侵入和微痛。

层层的脆弱的柔嫩被一下子顶开,腰被钳住,躲不开一次次的凶猛顶撞。

“知道……知道你腰好……我的要折了,慢点……”

她极少在上面,嫌累,也嫌颠簸地头晕。忍住了欢愉的吟哦,却忍不住讨饶。

“不行,收了我的戒指,我就是大金主,小绵羊你落入大灰狼手中了……”

他恶意地用力顶了一下,脸上都是得意,眼睛格外亮,黑夜中果然像饿狼。

扁嘴,九狸哭着脸,强忍着几乎要逸出口的叫声,“呸,老狐狸……”

钻石的光芒比不上两个人脸上的笑靥,迎上第一个顶峰那一刻,她止不住身体深处的缩收与战栗,只觉得前一痛。

他狠狠咬住她的嫣红,哑声道:“我想要一个你和我的宝贝……”

刚刚睡过去的九狸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齐墨在边上睡得实,他运动过量,不至于尽人亡,但也卖了老命,狠狠索要了好几次,这会儿微微打着酣,手臂还紧紧缠着她。

过床头的手机,看看时间,屏幕的光准确地显示着,凌晨四点过五分。

这么早,华白想干什么,难道真是听了一夜的动静,这边刚结束,就忍不住来兴师问罪了?

哼,你有什么资格。她塞回手机,想装没听见,继续睡。

又是一阵敲门声,更响更急了。

无奈,她轻轻抽出自己,生怕惊动齐墨,黑下床,走到门口。

开了门,果然是华白,他不悦地扬起眉,怒道:“你居然没穿衣服?!”

说完,不等她开口,脱了衣服就包在她身上,惹得九狸不悦,压低声音喊:“干什么?我刚睡醒……”

吃醋发疯也不差这一会儿,想吵架明天请早,说罢,九狸作势要关门。

华白身后有淡淡的一声咳,似乎在提醒身边这一堆别扭的男女,自己的存在。

九狸大惊,往华白身后望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略显尴尬地将视线投到九狸身上,却不敢往下看,九狸光着大腿,白花花在昏暗的走廊里特别显眼。

“顾小姐,您好,我是国家安全局的律师,敝姓王,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周谨元的中国籍男子么?”

她疑惑地望向华白,华白一摊手,打了个哈欠,“我不清楚,我是被门铃声惊醒的,你们没半天动静,我被烦得睡不着,只好下楼看看是什么人。”

“认识,他……”

姓王的律师推了推眼镜,很礼貌地开口:“如果可以,请您现在和我出去一趟,也许以后您很难见到周先生了。”

119

五点钟的时候,下雨了,坐在车里,看见那雨滴砸在车窗玻璃上,九狸一阵心慌,坐的车又刚好是雪佛兰,她不由得有一种去美国警局受审的错觉。

夏天的早晨,才五点,就已经生气勃勃,路面车不多,那个自称王律师的男人车开得很稳。

若不是强忍着疑惑,九狸真的很想问,周谨元现在怎么会在s市,又怎么会遇上麻烦。

车拐入青年大街,车流瞬间稍显拥挤,远远望见万豪标志建筑的一角,她转过头用眼神示意。

“没错,他在那里。”

王律师微笑,颔首,看穿她的防备,淡淡道:“你可以不用对我那么大的敌意,我和他还算相熟。”

九狸点头,咬唇,默不作声。

电梯直达顶楼,单只有一组豪华总统套房,占了半层楼,由三间内部相通的套房构成。

九狸听说过,这套房极少对外,预定都要提前至少六个月,每日要五位数的客房费用。

“等一下你要留意你的话,我的意思你懂吧?”

王律师叫住九狸,刻意提醒她。

“有监视器或者监听器吗?”

九狸苦笑,做什么要弄出一副fbi的那般例行公事,周谨元是做什么的,别人不知道,他的上级还会不知道吗。

“顾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保证卧底人员被同化,具有一种被异化了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特征。”

被绑架的人质,在长时间和不明嫌犯相处后,会对他们产生一种同情心理,继而开始协助嫌犯,成为一种特殊的犯案人群。

他是在暗示,周谨元在俄罗斯卧底期间,被收买,或者,被同化?

深吸一口气,九狸试图让自己冷静,在见到周谨元之前,她不想表示出明确的态度给任何人看。

尽管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在看见周谨元的那一瞬间,九狸还是震惊了。

王律师冲周谨元点点头,看了一下手表,“我会掌握时间。”

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你怎么在这儿?”

他缓缓靠过来,靠在她身上,但什么都没做,似是安心。

她扳过他的脸,看见他唇上的短短胡茬,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但仍是眉心舒展,保持着那种心思滴水不露的神情。

“我怕以后回不来,所以赶回来看看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苦笑,握着她冰凉的手。

“我不信你做了什么不在职权范围内的事,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周谨元用食指点住她的唇,不叫她继续,凝视着她因激动而绯红的脸,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没有什么对错。一个人去装作坏蛋,装得太坏了,就是坏蛋了。”

他微微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亲昵的一如当年,语气淡然。

“你为什么要答应做这个……”

九狸哽咽,六年前他选择离开,为什么六年后不可以,这个傻子,你走啊,走得再远一点,换一个身份,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我犯了错,犯错,就一定要认错,还要改错。人生路上,我们都想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是不是。”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她却不知,当年的事情,真正扛下来,压下去的人,不是顾成功,而是他,好不光彩地主动请辞,原因是渎职和滥用职权,并且主动申请去俄罗斯,作为补偿。

对国家的补偿。

“他们都不做调查的么?你可以把跟你有关的事情都说出来都说出来……”

九狸再也说不下去,因为知道这本是毫无意义。

她出身亦是不凡,政界军界的事儿打小耳濡目染,冤假错案比比皆是,无一不是披着合情合理的外衣。

周谨元唯一的失误,就是他说的,连做一个“坏人”,都做得那样出类拔萃,他在俄罗斯军火界越怕越高,权势越来越大,甚至受到了臭名昭著的军火之王的赏识。

也许不多时,他就是俄罗斯,乃至东欧最大的军火新教父。

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来自赫赫有名的国安。一个从十七岁就投身情报搜集的中国人。

这世界最可笑可悲的就是,你的祖国怀疑你。

“我不怨恨,真的,小狸,换做是我,我也会起戒心,我毕竟已经在国外太多年了。一个人,总是会变的……”

愤而抬头,九狸低吼道:“可是你没有!我知道!上次就是你,把情报告诉给小刁。他们只知道护航,普通老百姓哪知道护航也是要有情报的……”

头顶巨大的琉璃灯灯光柔和,他拥住不断颤抖的她,知道下一秒,她就要流下泪,每次都是这样,从小,她发怒的表现之一,便是哭,眼泪那么大一颗,就像是九十年代的悲情女主角,眼睛一眨,便是一颗大得吓人的水滴。

浅浅黄色的琉璃水晶灯,被光滑如玉石的地面折,那闪烁的光看久了,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记不记得,你那篇颇为自得的作文,我在后面批注的评语是什么?”

周谨元微笑,眼前似乎再次看见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儿,将卷子猛地拍在他的办公桌,桀骜不驯地冲他冷冷开口:“老师,请不要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我的卷纸上,家长签名时要看的。”

后来才知道,所有的签名,都是她自己一手制。

她亦莞尔,想起那青葱过往,抱得太用力,指甲几乎都陷在他后背的肌里。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他们一起背出来,相视一笑,眼里都有光芒闪过。

他和她,都背负了太多肮脏,此生既然已经洗刷不掉,那么就继续在这欲望横流中翻滚,惟愿下一次轮回,我们都宛若婴儿的纯粹,没有任何善意地伪装和保护自己的倒刺。

他其实是想说,我不信什么前世,来世,我只有这一世,若抓不住你,究竟还有何流连不舍。

此生有你,此生已足,此生无你,我还祈求什么下一世?!

“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审查?还是不许你离开北b市?马上就要回去吗?”

她蓦地想起了什么,恐惧地四处张望,唯恐有什么窃听的东西。

抬起手拍拍她的头,他看出她的担心,却什么都没说。

眼尖地看到他手腕上的一处白痕,那是常年戴表的痕迹,九狸握住他的手腕,“手表呢?上次在歌剧院你还戴着……”

周谨元不在乎地笑笑,“一块表而已。这边的电话都不能用,我给人了,求人帮忙总是要的。”

九狸再也忍不住,可是又不想在他面前放肆地大哭,只好用手捂住嘴,发出“呜呜”的啜泣。

骄傲如周谨元,也要低声下气,去求不相干的人,他戴的,一直是格拉苏蒂,不是最贵的,却是她最喜爱的牌子。

璀璨金属的宝库。他曾说,你就是我全部的璀璨,全部的光芒。

她只道是情话,羞着脸笑他酸腐,哪知道他过往艰辛,如一道黑暗得看不见尽头的幽暗隧道,她果真是他命中的一抹亮色。

而亮色依旧,他却已不在了。

低头,瞥见她捂嘴的手上的星子般光芒,眼中的温热顿时生生地憋回去,周谨元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很适合你,大小也正好,齐墨很用心。信我,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九狸再也撑不住,手指轻轻拂过那耀眼的灿烂,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你也可以做到的……”

她湿漉漉的眼底像是被水泡过的茶叶片,舒卷后有一种绝望的美。

我知道我也可以做到,只是,以前是不敢,现在已是不能。

对不起,小狸。

周谨元微微闭眼,这十分钟是他度过的最漫长也最矛盾的十分钟。而再过两个小时,他就要上飞机,也许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她。

“小狸,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死,也不会蹲打牢。”

他托起她的脸,无比认真,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满脸是泪的她。

“但是你会消失,你的人你的过去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没在这个世上消失,你会变成张三李四,随便哪一个人,取最平凡的姓名,做最平凡的工作,过最平凡的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我再也找不到你,而你,也再也不会见我……”

她再也站不住,软软地跌在地上,冰凉,但却一点儿也比不上心上的凉意。

为什么,每一次走掉的都是他,而她只能选择在原地等候,上一次,她等了六年,那么这一次,她究竟要等多久?

一个六年,两个六年,还是永生永世不能相见?

难道他付出了一切,都抵不过捕风捉影的怀疑和猜测?

难道他就该默默无闻,查不到任何绝密消息,才能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难道她和他,就注定隔了太远,在未来的岁月里,只能无尽的思念,却不能相见?

周谨元不忍心拽她,索也缓缓蹲下,与她平视。

“也许还会有人出现在你周围,不用害怕,他们只是会问你一些问题,不会一直骚扰你,也不会影响到你父亲,我会尽量做我能做的,你只要把知道的都如实说了就好。”

九狸点头,耳朵里嗡嗡的,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可是听起来却像炸雷一样。

短暂的沉默。

“我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

他顿了一下,第一次说起自己的父母,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那挑得高高的,带着卷舌的家乡口音。

“那时我就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最大的奢望,是普通人,人人都拥有的,甚至满不在乎的,安安稳稳。”

然后,他不等她回应自己,快速起身,背对着她。

她抽噎,仿佛已经将他的背影融入心脏,永世不忘。

“最后一场战役,被最后一颗子弹中,巴顿将军说,这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荣耀了。好了,小狸,我们在此告别吧。”

120

女人半开的唇吐出烟圈,细长的指间拈着细长的烟,那雾气熏得眉眼都淡了。

腰身软软地倚在齐墨怀里,神情散漫。

她着他指肚上的薄茧,懒懒开口:“可能我又要食言了……”

她一介草民,没权没钱,可是不能眼看着周谨元就那么了此残生。

齐墨俯下身,唇呵出一口热气,喷在她冰凉的脸颊,瞥了一眼不远处,压低声音说道:“踩的船太多,你就得踩得稳。这个我懂。”

她吃吃地笑,心中苦涩,这么几艘大船,可哪一个能将她带上岸?

刚好手上的烟燃得差不多,她却犹豫,再吸一口,便显得小家子气,不吸,又觉得浪费。

这一停顿,分秒之间,就差点烧了手。

齐墨皱着眉,看着那被她慌慌张张扔掉的烟蒂出神。

周谨元于他,似敌非敌,似友非友,却像一个幽灵一样,横亘在他和她中间这么多年。

这个男人不简单。九狸回来后,关于他的话,却一句没说,可那一句“食言”,听得他心惊跳。

如若不是大事,急事,又怎么会在凌晨四点,敲开别人家的房门?!

可是为什么,连欧洲那边,都查不到他的详细底细?这个周谨元,不可能只是个商人那么简单。

这边齐墨心事重重,那边,怀中的九狸已经起身。

因为华白,正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两人。

“要不要来一杯?”

他难得的颇为友好,举了举手中的玻璃杯。

说罢,径直下了楼,往酒柜走去。

华白迷上了酒,恰好齐墨也深谙此道,家里白兰地、茴香酒、龙舌兰、琴酒、威士忌、伏特加等一众基酒应有尽有,长头发妖异男足不出户,对电视电脑这一类高科技更是不屑,于是整日自己开发自己研究。

“呵,你倒是惬意……”

九狸光着脚,摇摇摆摆走过去,折腾了一夜,又哭了一路,头疼得彷佛脑子里在开舞会。

“为什么不惬意?你没看见你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要死要活的,难得我还四肢健全。难道你克夫不成?!要不要我给他们下个降头,避一避?”

他半真半假,讥讽地笑着看她。

九狸上前一步,拍掉他手上的酒,怒道:“你敢?!”

她气得哆嗦,卿禾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周谨元接下来多灾多难,她是受不起一点儿刺激了。

不等华白回答,身后已经有手轻柔地搭在她肩上,搂过,齐墨淡然道:“你累了,该睡了。”

九狸偎在他怀里,终是安静下来了。

他对上面前那双异常黑白分明的眼,“华白,我纵容你,只是因为你爱我的女人,在审美一致这一点上,我可以欣赏你,但你千万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华白冷哼:“爱?”

事实上,他也跟着心里一颤,爱?!

不再看他,齐墨拥着九狸上楼,经过华白身边,他脚步停住,低语了一句。

“庄生晓梦迷蝴蝶,转变之间,很辛苦吧……”

本是再寻常的一句诗,却叫华白脸上霎时变了颜色。

昔年庄周梦蝶,梦醒时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庄生,还是蝴蝶,只余怅然无语。

而齐墨,再也不看他,带着九狸回卧室,强迫她睡一觉。

客厅内,华白和齐墨分坐在沙发两侧,两个男人俱是眯着眼,用一种模棱两可的眼神审视着对方。

“你什么时候怀疑的?”

华白率先开口,灯光环罩在他头顶上,一头乌发流光溢彩。

牵动嘴角,像是预料到他的沉不住气,齐墨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按下,松开,只是不急着点燃雪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就是计划得太完美,才让我心里起疑。”

“所以,你就一直等着我主动露出破绽,坐享其成?”

华白的声音很稳,但是拳已经握紧了,像是在勉强忍耐着。

从一开始的九狸莫名被绑架,从泰国,到阿姆斯特丹,齐墨一直试图将心中不时划过的种种疑问拼凑整合起来,可是一直理不出任何头绪,直到智利地震发生之后,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人生处处是狗血。

解离症,我们往往称之为“人格分裂”。

齐墨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点开正是九狸最近迷上的美剧《犯罪心理》中的一集。

男孩儿自幼受继父的虐待,成人后在大脑中幻化出一个女子形象,这个女人在他的想象中异常强大,可以保护他不被伤害。而在真实生活中,他扮成女人,杀死了众多男人,自己却完全不记得。

齐墨原本不屑电视剧,只是那晚碰巧被九狸强拉硬拽,陪她看了这一集。

当剧中的真相渐渐明朗,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凉到脚。

原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华白端坐,收拾了情绪和表情,瞥了一眼屏幕。

“也许你自己都搞不清是幻想,还是现实,但是我觉得从你现在的言行来看,你想起来了。”

华白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步步紧逼。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你禁锢了她那么久,因为你比谁都害怕失去……”

“够了!”

华白的唇抿得紧紧,腾地站起身。

齐墨沉默片刻,轻声问:“你爱她吗?”

他虽然微笑着,眉却是紧皱的,莫名的带出神色凝重的压迫感。

在经历了死亡、伪装、欺骗、囚禁之后,一个男人还能不能无所顾忌地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

“我以为我忘了……但是我没有……原来我是有家的……有爸爸……还有哥哥……”

他颤抖着,摊开双手,然后握成拳头,沙哑地吼道:“都是因为她……”

齐墨快步上前按住他,强迫他坐下,“你别忘了,看宇已经原谅了顾九狸,他是另一个你,是真正的你,既然如此,你也应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华白痛苦地用手抓着头发,心口处骤然疼痛起来,似乎经年的心病迟迟不肯痊愈,隐隐作痛。

齐墨抓着他的手,自己都觉得痛了,可惜华白似乎没有感觉一样,只是喃喃。

“一年前我终于想了起来……这部分的记忆被师父封存了起来……三年前我开始修炼飞头术……慢慢地终于冲开了他的封印……”

他喝了一口威士忌,将一块冰生生咬碎,舌尖的凉意终于将难以遏制的失控压下去了一些。

“所以你开始有意识地调查九狸和她的家人?并且通过胭脂的酒吧,来接近她,并且策划了那起绑架,是吗?”

齐墨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如果是这样,那九狸应该也知道了,可是,她没和他说起过。

华白点头,“我搞不清楚,很多时候,我一睁开眼,就发现我已经不是我,于是很困惑……”

他指指自己,解释道:“就像是……变身……你懂吗……”

闭着眼,但他仍然能感觉到头顶的灯光,温柔地笼罩住全身,有点幽暗,连带着脑海里急速地掠过过往,痛苦的、短暂甜蜜的、忧伤的、纠结难忘的,恍惚的像是一个噩梦。

“我……”

齐墨点头,刚要回答,地上的一道黑影,将他的话打断。

“你们……”

九狸靠在楼梯边上,微乱的长发胡乱地披散着,眼睛肿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华白僵住,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清脆的声音将三人拉回现实。

“我没有……”

想要冲出口的解释,在对上九狸复杂的眼神后,华白再也说不出来。

“骗子!”

听着她的话,齐墨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九狸怒恨的双眼,眼睛里有一抹心疼的凄哀。

窒息,寂静无声的房间,死一般的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华白觉得已经喘不过来气的那一刻,令他心悸的女中音响起。

“你骗我,可是我却恨不起来,真滑稽……”

九狸抓紧睡衣,靠着楼梯扶手,慢慢滑下去。

这一天,过得太缓慢,而意外,也太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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