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跟前的茶桌下正往外溢着迷蒙的雾气，衬得脚下那些斑驳的石板纹路煞是好看，也算是名副其实的云水厅了。
从朱垚起身迎他开始，方祈就看出不一般了。
那个叫做巴迪图姆的应该是相当器重朱垚了，两人言谈间根本不像是首席翻译和老东家的商务关系，巴迪图姆对从朱垚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是无条件信任。
“巴迪图姆一直很喜欢中国文化，在我告诉他这个房间的布置是由你着手修改过以后，他就一直对你很感兴趣。”朱垚如是说。
明明是恭维，却成功膈应到方祈了，当然也可能跟他说话的内容没关系，只要说这句话的人是朱垚就很难让方祈不膈应。
方祈仅是应了声寒暄便转而官方的采访起了巴迪图姆对酒店的满意度，有没有什么需求或者招待不周的地方。
听着朱垚一字一句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话转述给巴迪图姆，然后把那边没什么营养的话又转述回来，这人身上都透着股浓重到没法忽略的优越感。
这是……要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和“前情敌”的社会阶级差异?
朱垚说话的腔调其实并不惹人讨厌，正相反，让人听着还很舒服，可他现在每说一个字方祈就忍不住想按按太阳穴。
方祈不是个喜欢应酬的人，尤其是这种幼稚的挑衅。
说到后来方祈也算是听明白了，朱垚就是拐着弯在自己老东家面前说了几句他的好话，他的老东家便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是那种只要脑子没洞就绝对不会拒绝的橄榄枝。
巴迪图姆说他一直想进军中国市场，打算拿s市试点，然后用“先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的口吻对方祈说：“既然你做酒店，那我们就先试试酒店好了。”
“……”
就算方祈理解以眼前这位络腮胡先生的财力说出这种话确实没什么心理负担，也能感受出他的真诚，但这种真诚的一时兴起真心让方祈相当的一言难尽。
内里再糟心，面上也还是好好的。
面对朱垚笑容里大概是上流人士热衷的矜持，方祈不动声色道：“麻烦朱先生转达，我只是个没什么工作经验的海归，对本土市场的了解恐怕并不比巴迪图姆先生深入多少，多谢厚爱。”
这一次朱垚却没有过问巴迪图姆的意思，直接便给了方祈回应：“相信我他不会介意这个，你做成什么样都没关系，他只是单纯欣赏你。”
就往这房间里多塞了几台烟雾干冰机，欣赏?
朱垚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看我随便几句话，就能让你得到比你现在待遇好上几倍的机会”。
方祈现在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要是不对陶免抱点非分之想才是真的亏了。
现在这人在他眼里就像一只开屏斗艳的公孔雀，不如放他回去做下个季度的经营计划。
这里的财务部门几乎跟摆设一样，交上来的报表根本没法看，说是他只需要负责审查，但其实他都得重新做一份出来的，酒店内部的财务制度也一塌糊涂，全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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