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她问:「你……会弹琴吗?」
「那时子骞的年纪还这麽小,不记得亦很正常的,别合起来欺负他了……」耿子默不愠不恼地道,俊容始终带著微笑,口吻亦如绅士般带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二哥别把话说得这麽严重嘛,哪有欺负来著?更别说会合起来欺负欺负这回事嘛……咦,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二嫂?」耿家老五大剌剌地打量她的全身上下。
「五弟刚回来不知道了,这位就是二弟比咱们还要早一步娶得的贤妻——」
「这位就是二嫂?失敬,我倒是很好奇所谓的贤内助究竟是啥一回事……」
「不用好奇,你的二嫂就在这,请她秀一下就行。」耿家老大居心不良地道。
?!要她秀一下?秀什麽来著?怎麽扯到这个范畴去?总不可能秀她的秘书技能……那要秀什麽才对?秀用硬币砌画?还是要用硬币砌屋?其实砌别墅连花园也可以的,她升职後一个月领取薪金时,曾到银行兑换了五百个一圆硬币砌理想居所……话说当时出来的结果,她还相当满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硬币不是金色的,不过她深信要是有人愿意资助她用五十圆硬币来砌的话,效果更佳。
「既然二嫂会被二哥选中,身上一定有什麽过人之处,我记得二哥最爱听交响乐,特别锺爱钢琴独奏,我猜二嫂能够掳获二哥的心,一定是因为能弹得一手好钢琴吧——」耿家老三言之凿凿地道,把话说得煞有其事似的。
啥米?楼格格向来反应较常人慢一两拍,故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耿家老五便起閧:「那二嫂要秀秀才行,难得今天是妈的生日,弹支曲子助助庆啊——」
?!她知道丈夫爱听交响乐,不过没为意丈夫特别锺爱什麽……皆因她每次跟著去音乐会都心不在焉,眼睛是睁著没错,但心里却打著盹。可她知不知道丈夫的喜好倒是其次,当前问题是她不曾玩音乐,更别说能弹得一手好钢琴……她还是个典型的古典音乐白痴,顶多会在洗钱时哼《妈妈咪呀!》的「钱钱钱」……
在楼格格正思索著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把熟悉不过的男x嗓音旋即响起。
「看来嫂嫂很害羞,不如由我来代嫂嫂上场。」
楼格格闻言一怔,不只楼格格,就连耿家的其他兄弟们都错愕不已。
他……会弹琴的吗?怎麽她会不知道的?她只知道他很爱玩运动,最爱玩一大堆人追著一个球跑的球类运动,但她从不知道他会这麽文静的活动……
「我们现在是请二嫂露一手,子骞别跑来抢风头——」耿家老五不满地道。
「我哪有抢风头?」耿子骞一面无辜地道,无辜地搬出对方的话来堵对方的嘴。「五哥不是说难得今天是大妈生日,要弹奏一支曲子秀秀琴技来助助庆吗?」
「是这样没错,但——」耿家老五下意开口阻止,可话语还没有机会出口,就被脑袋嘴巴彷佛直接连住的耿子骞夺走发言权。「既然是用来助庆的,大妈就不会在意究竟是谁弹奏的,还是说各位哥哥是在找藉口合起来欺负嫂嫂来著?」
「子骞想多了,二嫂是第一个进门的,我们争著来疼都来不及了,哪会欺负她来著?」耿家老大皮笑r不笑地道,字里行间里所表现出来的情感与内容相违。
唇勾出大弯弧,耿子骞笑著抛下一句结论,便走出那堵重重包围他的人墙,往场内那台摆放在角落处的钢琴走去——「既然如此,那就谁弹奏都没关系——」
当耿子骞越过楼格格身旁的时候,楼格格首次没理会其他认识的人的眼光,伸手扣著耿子骞的壮腕,心焦地以唯二人能听见的声浪问:「你……会弹琴吗?」
51不过我就是我,这一点不会变。
真挈的喜悦浮上虚有其形的笑弧,耿子骞带有炫耀x地道,间接安抚楼格格那颗不安的心。「嫂嫂这麽小看小叔啊?你家小叔的钢琴好歹都是演奏级……」
「……演奏级?」不会吧?别人说豪门出身的都会十八般武艺是真的吗?
察觉到她脸上极力想要掩饰的错愕,耿子骞提供更多资讯,解答她并未宣之於口的疑难:「我看起来不像绅士,不代表我不会绅士那一套,我不屑做而已。」
被人当面点破心中的刻板印象,一抹尴尬神色在楼格格的脸上闪掠:「……」
对於她的反应,耿子骞一点都不意外,他沉声宣告,方唇上笑意更深,可她却神经质的觉得里头噙著一抹鲜明的苦涩。「不过我就是我,这一点不会变。」
x口不禁一揪,她明白自己不该瞅著小叔直瞧,但目光就是会不受控地落在那抹高大的背影上去,看著他快步走近那台钢琴,坐在琴椅上透过麦克风宣布。
「咳哼,各位先生女仕们,麻烦注意一下这边——今天是大妈的生日,很感激各位能够百忙中抽空前来,我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我为什麽突然叫住大家了——正正因为今天是大妈的生日,所以身为儿子的我决定弹支曲子来助庆——如果有弹得不好的地方,烦请多多见谅,另外,当然是希望大妈喜欢我这份额外的礼物。」
「二哥,你知不知道子骞会弹什麽曲子?」耿家老五试探x地问,表情紧张。
「不知道。」耿子默温文地答,始终面带绅士微笑,弯度不多不少,恰恰好。
「大哥,你道子骞该不会是又想故意惹妈不高兴吧?」耿家老三大胆假设道。
故意惹大婆婆不高兴?会用到「又」字即不是初犯,那是什麽意思?只是弹支曲子而已,打从哪里来的惹人不高兴之说?她想不通,脑袋里乱七八糟——
「天知道,不过有一就有二,上回大妈要他当众表演,他在明知道大妈喜欢古典乐、不喜欢流行曲的情况底下,还要弹奏流行曲——」耿家老大凉凉地开口。
楼格格恍然大悟,原来弹奏流行曲会惹大婆婆不高兴……幸好她不会弹琴,要是她会的话,说不定她也会弹奏流行曲……到时就会得不偿失,得罪了大婆婆。
「是流行曲吗?不是卡通片主题曲吗?不是那只似兔子又似老鼠会整天在皮卡皮卡的叫的黄色物体吗?我记得他小时候常坐在电视机面前看——」
咦?似兔又似鼠?又黄色物体?重点的是会皮卡皮卡的叫……皮卡丘吗?
「不是弹珠人吗?我出席那次是款待香港来宾,子骞是唱广府话呢,我觉得粤语版很有笑点——我听他唱『原谅我,爆又炸,爆又炸,爆又炸,爆又炸』时,我忍不住笑了——不过妈当时面黑快要爆炸的样子,我都不敢笑得太夸张——」
弹珠人……她曾接触过香港人,所以会一点点广府话……换作是她都会忍不住笑……她每次出席这种场合都觉闷,弹奏这种是会抄热气氛没错,但怎样说都格格不入、於理不合……大抵是存心搞事才会做种事……现在不会又是搞事吧?
52祝嫂嫂以後过得幸福快乐
「怎麽连你俩都跟子骞一样看些没营养的卡通片?」耿家老大厉声教训道。
「我没看啊,我只是好奇子骞在看什麽看得这麽开心,多望了几眼而已——」
「我更无辜,我连看都没看,我只是凑巧回家听见他的笔电重播了几遍——」
那个男人啊……果然是感染力超强……不用刻意去做什麽都能感染人……
「大哥,真的不阻止子骞?我怕他又故意惹妈不高兴——」耿家老三提醒。
「现在才说阻止什麽也太晚了吧——」耿家老大懒理,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
其他人的讨论交谈令楼格格忧心不已,她下意望向丈夫寻求协助,可丈夫压g儿没有上前阻止一切的意思,只是轻怕了她的手背一下给予绅士式的安抚。
「放心,既然子骞是一心代你上场的,就不会故意闹场连累你捱骂。」
楼格格仍心焦得想要阻止,但碍於身份关系,只能怀著不安的心情待在原处,并无措地对上两道专注深情的眸光,与及比场内任何人都还要真摰的微笑。
顷刻间,时间彷佛静止不动,她的目光胶在那张俊脸上,挪不开半分,只能一直看著那双宛若能说话似的眼睛,一直听著轻柔的琴音飘进耳畔,嫋嫋不散。
「这……」
「是《梦中的婚礼》。」耿子默笃定地道,声浪虽低,但定能让楼格格听见。
旋律优美,营造出来的梦幻氛围引人遐思,却偏偏隐含著些许哀怨,浪漫与凄美交织不成的一首乐曲,彷佛演奏者对梦境有憧憬,却又不得不慨叹最终得回到与梦境有所差异的现实般,绵延不绝的琴音不间断地倾诉那份沧海遗珠之感。
这……她从来都不懂欣赏古典乐,她是一个听古典乐可以闷到打盹的人,可此刻的她非但不觉得闷,心情还随著高潮迭起的琴音而起伏不定。
心如麻花般紊乱,她还未能整理好杂乱无章的心情,优美的一曲既终,扣人心弦的乐声仍嫋嫋馀音,不绝於耳。
她反应向来比较慢,当她发现演奏完毕时,鼓掌声已充斥全场,当她意识到要拍掌时,演奏的男人已离开琴椅,走近场中那名即使年过五十仍风韵犹存的老太太,笑贺:「大妈,祝你青春常驻、身体健康——我还有些事要做,先离开了。」
草草交代一句,耿子骞没待对方作出反应,便在众目睽睽的情况底下,转身迈步离开,却在半路中途遭到耿子默扬臂拦截,不能不刹停脚步——
「子骞,你要去哪?」耿子默问,即使面带绅士微笑,但感觉还是很像上司。
耿子骞瞟了耿子默身旁的楼格格一眼後,便轻描淡写地带过:「我发现我都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出现。」然伸手压下那条拦路的臂膀,可耿子默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摆出上司兄长难分的款,严厉地作出提醒:「子骞,你答应了出席。」
「我已出席了,但再待下去,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像炸弹人一样会爆炸——」耿子骞表情不悦地道,然深睇了楼格格一眼,便扯出灿笑道别。「再见了,嫂嫂。」
言毕,耿子骞未待楼格格作出反应便转身离开,这回,耿子默没再阻挡他的去路,可耿子骞往出入口的方向没走上几步,便止住脚步,连带她的心都止住了。
楼格格满心期盼的等著,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只知道她等到的并不是她想要的。「险些忘了说,我明天开始会回大学宿舍,没事的话,都不会回家了。」
?!楼格格闻言震撼在原处,向来反应慢的她g本来不及反应,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接受他的祝福的时候。「小叔在这里祝嫂嫂以後过得幸福快乐。」
这句话……他从没跟她说过,拍婚纱照那天没说,举办婚礼那天也没说,她进门後更没说,可如今他却在这里献上最真诚的祝福与及一个最真摰的笑容。
幸福快乐啊……
目送那抹高大身影离去时,她忽然间有一种相当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幸福离她越来越远了。
53那就是……子默g本没有心脏病。
第十章
心不在焉,自宴会那晚起,她已心不在焉一个多月,两夫妇间经常出现问题之一——同床异梦大概也发生在她身上吧,即使大被同眠,她满脑子都是另一个男人离去的背影,她每天晚上都会发上同一个梦,目睹自己不是有能及时追上去拉住他不让他离开,就是当众扑进他的怀里,可她醒来後便晓得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其实她很清楚自己为什麽会发这种梦,她在後悔,她潜意识觉得只要她当时肯勇敢一点,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就可以挽留他,导致自己屯积了满腔怅然。
她每晚都睡不好,j神更不好,以往不会犯的过错全犯了,甚至不小心打翻了丈夫那樽盛了治愈心脏病的药的塑胶瓶,结果有一颗药丸不幸掉到地毯上去。
她知道丈夫有严重的洁癖,所以不敢就这样放回去,也不敢随便洗洗放回去,不过她知道少了一颗药丸一定瞒不过有完美主义的丈夫……所以她偷偷把药丸收起来,偷偷找外头的医生配药,盼望能在丈夫发现之前把药丸放回去。
近来,她总是心不在焉,每一天都在听《梦中的婚礼》,她把歌曲下载了,并存放到音乐播放器去,每听上一遍,心里就会纠结一遍,甚至会感到心酸难受……她从不懂欣赏古典乐,但她近来就迷上这一首,没由来的沉迷,无法自拔。
她从不知道他会弹钢琴,更不知道他这麽会弹……事实上,很多有关於他的事,她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但回想起丈夫回国前那段短暂的相处时光,她忽然明白到自己压g儿不在乎这些,不在意他有没有能力买房子供房贷,也不在意他的年龄是不是比她小很多,更不在意他是不是有上进心、是个能够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她在意的是他能不能够陪她走过这段漫长的人生路——
她所认识的耿子骞很真,不但笑容很真,做人也很真,虽然偶尔表情夸张爱耍宝,但他不虚伪、不矫揉造作,不同於她,更不同於职场上的每一个人。
她常说是成年人就该掩饰自己的情绪,也常说是成年人就该虚伪,g本没有什麽该与不该,能为之不代表一定要为之,懂得游戏规则,但敢不跟规则玩的人比谁都还要勇敢,比谁都还要来得成熟,比谁都更值得尊重崇拜。
正因为成熟才更自信,才不会懦弱怕事怕自己一旦坏了规则,就不能在社会里生存,所谓的世故,事实上只不过是一大批弱者定义出来的既定法则,因为没自信、因为认定表现真我就一定会得罪人,甚至会不被其他人所接纳、被排挤,因为懦弱、因为对原本的自己没自信才需要戴上完美的假面具来好生保护自己。
他很真,敢以真x情示人,不同她只会整天拿著成年人的假面具保护随时会不被接纳的真我。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知道,她甚至觉得自己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像他这个地步,但还是因为他的关系想一作尝试,一如她明知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是无可救葯地爱上这一个男人一样,对,没法不受吸引,也没法不爱上,没法不尝试去接受去爱他热衷的事物,更没法接受他的离开——
她很怀念过往的生活,很怀念有他的生活,只要有他在,她觉得工作再累也没关系,他会是她的休憩处,他g本不是一个需要照顾人的人,其实她很清楚这一点,但她却老是担心他会变成自己的另一个包袱而拚命推开他——
其实来到现在,她真的很後悔,很後悔自己当初为什麽不撑下去——
她知道她不该有这种想法,但她还是想抛下用金钱、用大屋、用身份包装而成的虚假幸福,拥抱真正属於她的幸福——她知道这将会是一场赌博,有机会一无所有,她从来不赌,她怕输,太怕偷**不成蚀把米,但今回她还是想赌一次——
在楼格格刚下定决心的时候,手电响起来了,她猛然回神,马上接电话。「喂。」
「请问是不是楼小姐?」彼端传来一把礼貌但陌生的男x嗓音。
楼格格慌忙调整好情绪,才接话:「我是,请问你是?」
接下来,彼端传来有点质疑的声音。「我是洪医生,你上周拿药给我要我帮忙配药的……我打来是想问一下,楼小姐,你确认你给我的是治愈心脏病的药?」
楼格格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慢了大半拍才答话:「对……」
「那就奇怪了……」
奇怪?「……出了什麽问题吗?」
「我要下属检验过了,药壳的确是治愈心脏病的药常用的胶囊没错,但胶囊里头全都是维他命来的。」
维他命?「怎可能?」子默他明明有心脏病……这也是家庭医生开的药,怎可能药囊里头的药都被换走?是家庭医生为求财不择手段?但要是药是治不了子默的病的话,照理说子默不可能会不知道……一发病,药帮不上忙,就会知道药有问题,怎可能服食了十多年都没察觉得到——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x。
那就是……子默g本没有心脏病。
※※※
54那你为什麽要娶我?
耿氏集团。
「找我有什麽事?」耿子默问,埋首翻阅办公桌上的计划书,镜片背後的眼睛没瞄她一眼。
这种争分夺秒的工作狂态度,楼格格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既没生气,也没傻到在这种时候转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你g本没有心脏病。」
翻掀的动作蓦然一顿,耿子默一针见血地反问,嗓音清冷若泉,目光未有离开桌上公文的意思。「是又如何?你特意跑来公司质问我为什麽不跟你行房吗?」
这种答法等同承认,楼格格有点始料未及,慢了半拍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你——为什麽要骗我?」
耿子默轻浅一笑,不徐不疾地更正:「每个人都有私隐,即使成为了夫妻,都各有私隐,你有你的隐私,我有我的隐私,那不是叫『欺骗』,而是有所保留而已——下次犯不著为了一颗药丸如此劳师动众了。」
原来他知道了……不过他的口吻让她觉得他知道的不仅仅是药丸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我跟你弟的事?」她探问,下意认为对方的话内藏弦外之音。
「我知道,有什麽问题?」耿子默微笑反问,口吻极淡,如应酬陌生人般。
有什麽问题?他竟然反过来问她?楼格格太震惊了,故没法再跟对方来婉转这一套,直接切入要点:「我跟你弟发生关系,你觉得没有问题?」她素闻外国思想开放,不像台湾这麽保守,但已去到认为叔嫂通奸很平常的地步吗?
耿子默不以为然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我弟高兴,你又高兴,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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