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鸢回答:“轻兵营。”
摄政王起身,站在白玉阶上,俯视整整齐齐的军队。轻兵营,当年秦国令人闻风丧胆的锋刃之师,秦王扫六合手中最隐秘致命的武器。他一指宗政鸢:“好大的胆子。”
宗政将军咧嘴一笑:“殿下才是军魂剑胆。”
“孤的赋税呢。”
宗政将军一扬手,声音朗朗:“大好儿郎们!”
摄政王一步一步走下高阶,生杀予夺的煊赫气魄雷霆万钧地奔腾倾泻而下。
“王修说你不会客气。你倒真是没客气。”
宗政将军遥遥向王修抱个拳:“多谢王都事,多亏兖州鲁王府内帑。”
摄政王的眼睛扫视每一个士兵,微微一笑:“好。”
何畹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听,听满街金戈之声。
这一天四轮大马车川流不息地碾过北京城。
令人牙酸的金属的摩擦声在凄清的早上尤为清明,扎进耳朵,弹动血管。何府的下人们不敢靠近,远远地看着,大晏帝国的首辅清癯的身影简直像要融化在熹微的晨光里。
宗政鸢有很正当的理由,山东进献租税,现在路上不太平,秦王去年的租税就在路上被抢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军队押送,何况粤王的东西从广东都送来三次了,鲁王的要求不算过分。这事是前山东总督杨源奏请的,内阁还批了。
七千山东兵耀武扬威近乎无耻,一路从摄政王封开进京城,铁甲的洪流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赵盈锐跌跌撞撞闯进院门,他刚从皇极门出来,满脸狼狈:“舅舅,殿下,山东,他,我……”
他一看何首辅,立刻愣住,张着嘴,声音卡住喉咙。
只一上午的时间,何首辅老了十岁。
“舅舅……”
何首辅一向挺拔的腰背忽然垮塌,背着手,佝偻着,平静地出神。半天,悠悠问:“山东兵都去哪儿了?”
赵盈锐深喘两口气,吞咽一声:“大部分撤出城外,宗政鸢命管帖领着一支小队去鲁王府了……”
他真的有点慌。齐鲁齐鲁,山东目前没有齐王,只有一个鲁王。现在整个山东尽归鲁王名下,一寸土地都没落下。
何首辅看他一眼。赵盈锐跑回家,脸是红的,汗和着灰抹得五花六道----可是他的眼睛是亮的,他自己不知道身体里的血液正在澎湃,年轻人的眼睛从未这么亮,灼灼地刺何首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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