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面色骤变。
谢漪以为她害怕,不禁软下心肠,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倘若凑巧有梦,也无妨碍。陛下平日留神,勿要受寒,也不可过于劳累,便无大碍了。”
此事要自年少时调养,调养得好了,便不会腹痛。宫中自有良医。谢漪只大略说了说,并未往深处讲。
说罢,却见小皇帝的神色并未好上多少,反倒有些恍惚惊恐,犹如一只落入羊群的小羊羔般惶恐不安。谢漪顿觉无措。
她只以为将陛下扶上皇位,再送一程,助她坐稳天下,也就是了。其中也只君臣之分,不想,竟还要疏导少女初长成时的忧虑。
谢漪甚为无奈,然而一见小皇帝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手牢牢抓着锦被,想是还疼着,额上渗了一层细汗,又不免心软。
她原可在宫外平凡却安然地度一生,却因她的私心,被卷入宫中这摊乱事中。谢漪多少有些愧疚。只是她这一世都忙于争权夺势,从未关心过什么人,当真要哄孩子,不免有些生疏。
宫娥去而复返,又端了温汤来。刘藻干脆坐起,倚在床头,捧着耳杯,一口一口地将温汤抿下。她不大敢看谢漪,虽说那是她的梦,只要她不说,便无人知晓,但她却仍觉心虚,不大敢看谢漪。
谢漪坐到床边,也未开口,只是在小皇帝饮尽温汤时,替她接过耳杯,又帮了掩了掩被角。
八月底,时节还称不上寒冷。但刘藻却从她这动作中看出了关心。
她心中觉得温暖,竟当真纾解了慌乱。一场荒唐梦,不当放在心上,她以后,对谢相好一些就是了。
一殿的小躁动,竟就此沉淀下来。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医官方匆匆赶来。谢漪见此,自是告退。刘藻也不别扭了,很认真地冲她点了点头,道:“今番,多谢丞相。”
谢漪抬袖一礼:“为君解忧,乃臣分内之事。”
待谢相一走,刘藻叫医官看过,便睡了一觉。醒来,已过了午时。
腹中不那么疼了。刘藻从无昼寝的习惯,唤了宫人来,侍奉她起身。上午那身衣袍都皱了,自穿不得,她换了身新衫。
春和被她吓了一遭,见她竟下了地,忙劝道:“陛下圣体染恙,不妨多歇息,不必急于下榻。”
刘藻冲他笑了笑,安抚道:“不妨事。”
她想做好皇帝,至少得勤勉,怎能第一日便躺过去。她说罢,又令奉上饭食,草草用了些,便往宣室殿去。
宣室殿乃帝王起居之所,召见大臣,批阅奏疏,皆在此处。
刘藻欲勤勉一些,却也知量力而行,并不逞强。她入殿中,端坐御案后,捧了案上书简来看,又令黄门令去向大臣们讨要一些文牍来。
她要治理天下,总得知晓天下是何模样。只是天下之大,包容万千,她要从何入手,又是一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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