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跑到长沙来玩?”
“我是个导演,准备开拍一部大片,正在寻找合适的女演员,听说这边出美
女。”
“是吗?什麽片子?演员找到了吗?”吴玉很有趣地望着我。
“片名就叫《我的父亲、母亲》,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张艺
谋。”
我们在火车站下了车,火车站通常都是一个城市最乱的地方,鱼龙混杂,我
一般都尽量避免来这种地方,站前的广场上或坐或站着各种各样的人,骗子、民
工、身份可疑的女子、旅馆拉客的来来往往,我和吴玉穿过人群,走进售票室。
“我进去找个人,你就在这等我,千万别乱走啊。”吴玉认真地叮嘱我,转
身进去了,好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我觉得很好笑,我看起来没有那
麽单纯吧,也许她是把我当成了不熟悉长沙的外地人,不管怎样,看着她俏丽的
背影在人群中远去,我还是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我等了很久,她一直没有出来,估计她要找的人不在,她可能也正在里边等
着,我无聊地东张西望,售票室里边人很多,好像有几个票贩子在钻来钻去,我
想不妨买几张高价票,也不用吴玉去求人了,可是总得先等她出来再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实在等不及了,向她离去的那个方向走,那边好像有
个小门,我绕过几条排的很长的队伍,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吴玉,几个
票贩子正围着她不让她走,甚至有些动手动脚,她又慌又怕地想绕过来,那几个
票贩子一直纠缠着她。
我大步走过去,装作无意地撞开了离她最近的那个票贩子,一把拉住吴玉的
手,“怎麽还在这啊,他们一大帮人在那等你老半天了,票已经买到了。”我大
声说道,拉着她的手昂然走出了人群。那些票贩子楞楞地看着我们离去,没有怎
麽样,走出售票室时我看见门口两个值勤的警察正在抽烟聊天,妈的,这帮王八
蛋,就会收保护费和欺压良善,白蹋了那身皮。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五b)
一出售票室,吴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怎麽了,受委屈了?别和那些人一
般见识,要不回去找几个人来报仇。”我安慰她说。
“不是,我刚出来你就过来了,我找的那个人不在,等了好久才知道她跟车
走了,不在长沙,出来我想帮你问问那些倒票的,他们┅┅他们要好多钱,还动
手动脚的,对不起啊,没帮上你的忙。”吴玉说着又哭起来。
我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她哭完,长沙怎麽还会有这麽傻的女孩子,而且这麽
漂亮,我觉得不可思议,她委屈了一会,见我不说话,也就不哭了,抬起头望着
我。
“算了,”我装作很认真地样子思考了一会∶“我打个电话回公司,解释解
释,应该可以请到假,就在长沙多玩两天吧,不用买票了,其实我挺不喜欢坐火
车的。”
“真的,能请到假吗?”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问。
“好好说说,应该没问题吧,”我略带调笑地跟她说∶“不过你得答应这几
天好好陪陪我,我才会下决心。”
“可我明天白天要上一天班啊,”她低了头,声音小的可怜∶“只要我不上
班的时候,都可以┅┅”
“好了好了,不会耽误你上班的。”我觉得她怎麽这麽好玩,随便开句玩笑
就当真。
我打了个车,带她到小天鹅宾馆的海鲜酒楼吃晚饭,路上我们两个一直在聊
天,她渐渐适应了我开玩笑的习惯,我也有所收敛,有几年没这样和女孩子相处
了,我觉得有点不自然,她不会爱上我吧,我想。
“吴玉,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好?你又不了解我。”我又点了一桌子的菜,问
她。
“我对你好吗?”她调皮地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想当你电影里的女主人公
吧。”
“那得先和导演发生点什麽事才行????书上就是这麽写的。”
她羞红了脸,低头慢慢地喝着汤,没有说话。
我和她像老朋友一样随便聊着一些事,我告诉她,我在北京读的大学,学电
脑的,毕业後换过几个工作,出过几次国,现在深圳上班,“我很穷,”我说∶
“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而且只能以面食为主。”
她丝毫没有掩饰对我生活的羡慕,後来我慢慢问起她的经历才明白这羡慕来
自何方,她高中毕业後没有考上大学,就去读了旅游中专,刚刚走出校门,在中
天当实习生,辛辛苦苦一个月才三百多块钱,她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人,而且感
情还不好。
“我爸爸在外边找了个情人,我妈妈天天打麻将,我每天都害怕回家。”她
平静地看着远处,面无表情地说。
我惊讶不已,刚刚我和她聊天时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很一般,社会的下层,
她爸爸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五百多块钱,看来一个人风流与否,真是与钱和年龄无
关。不知道找了个什麽样的情人?工厂同事中的中年妇女,还是刚刚进城的农村
妹?这种爸爸还不如没有,我为吴玉感到不平。
“我的同学有的上班,有的没有,总是搞到点钱就出去玩,在酒店上班也不
开心,我们领班总想欺负我,我实在不喜欢长沙这个地方,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
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城市。”我听着吴玉的话,忽然想起冷佳、苏娅、李荷她
们,其实她们年纪都差不多。
“离开这里又去哪呢?去干什麽呢?”我看着吴玉咬紧了嘴唇的样子,惹人
怜惜。
“去哪都行,北京、上海、深圳,出国都行,反正不在这,我现在正在学外
语,我要独立地去生活,哪怕要付出代价,要是有个有本事、对我好的男人带我
走,就算他结婚了我也愿意,只要我能到外边的世界找到工作,我也不会总缠着
他。”
“你在酒店工作,没有人纠缠你吗?”我不好意思地说∶“像我一样。”
“有啊,还很多,”吴玉瞟了我一眼,微笑着说∶“不过不像你这样,长沙
你可能不知道,男人都挺坏的,那些女的也挺开放,晚上总有人带小姐来开房。
哼,那些人和我搭话,我理都不理他,坏死了。”
“其实我也坏死了,”我嬉皮笑脸地说∶“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觉得你挺好的,”吴玉不好意思地自己笑了一下,认真地说∶“说心里
话,其实我挺喜欢你种类型的男孩子,带点书卷味????可是要让我选择,我
宁可选择能够帮助我改变命运的人,而不是我所爱的,我实在不愿意一辈子就这
样过下去,老了时就像我妈妈一样。”她的声音虽然柔弱,但是语气很坚定。
我看着吴玉洋娃娃一样的面孔和她说话时带点悲壮的样子,觉得每个人都不
是看起来那麽简单,其实我挺理解她的想法的,我当初的她,不就是这样选择的
吗?我只是觉得有些惋惜,命运就是这样,谈不上什麽公平不公平。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吃完了饭,我想转移个话题,换一种气氛∶“有一
个楼里住着四个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好∶一楼的人最喜欢吃黄瓜,看见黄瓜
就往嘴里放,二楼的人喜欢把什麽东西都涂成绿色的,三楼的人喜欢在阳台上小
便,四楼的人就喜欢耍刀子。一天四楼的人耍着耍着,嗖,刀子忽然掉下去了,
三楼的人正在阳台上小便,‘喀嚓’不好,割断了掉到二楼;二楼的人看见天上
面掉下一个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涂成了绿色;一楼的人一把接住,哇赛,
黄┅┅瓜┅┅”
吴玉和我一起笑了起来,我们走出门,“我要去上外语课了,你去哪,回中
天吗?”吴玉看着我,依依不舍。
我拿出手机,没电了,我想起冷佳说今晚上要来电话,得回酒店去换电池,
“我送你到学校吧。”我牵着她的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在五一路的外语学校门口下了车,那里离中天不远,我可以走路回去,
“我要进去了,你回酒店好好休息吧,别总抽烟,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对身体不
好。”吴玉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等一下。”我拉着她走到路边上,轻轻环住她的腰,她的身子很柔软,散
发着少女的芳香,我低下头,她的脸轻轻贴在我脸上,我觉得她的面颊很烫,晚
上天气有些凉,微风吹来,显得秋意更重,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克制住自己想
要吻她的欲望。“明天你下班了给我打个电话吧。”我轻轻推开她,她美丽的眼
睛里噙着泪水,和那人如此相似。
回酒店的路上,我反复地告诉自己,我这次来长沙就是来玩的,我已经有了
自己的生活计划和对未来的设计,而那一切与长沙无关,我明年就要出国了,又
到了一个新的起点,会有一个非常艰苦的过程,可能连自己都养不起,我什麽也
不能够给她,也没必要让她为我付出什麽。
街上夜幕低垂,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黑黝黝的,远处的高楼无声地站立着,不
知道里边住的人家都在干些什麽,灯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映得这城市彷佛一
只嗜血的怪兽,无情地吞噬着我们的青春。
回到房间,心中的激动慢慢平息了,我换了手机的电池,先给刘方打电话,
打不通,总是接到深圳的秘书台上,我拨通了冷佳的手机,无人接听,我想也许
是她正在和原来的男朋友在一起,不方便听电话。
我打开电视,国奥队的比赛刚踢完,中国队零比一输给韩国了,主持人表情
呆滞,可能是还没想明白该怎麽讲评,我换到卫视电影台,正在演刘青云的《正
月十五之一心一意》,刘青云是我喜欢的电影演员之一,我给自己倒了杯水,认
认真真地看了会电视。
心里不知为什麽总是静不下来,我拿起手机,不断地给刘方打电话,不是无
法接通,就是转到秘书台,这个家伙,明知道我会找他,怎麽会不开手机呢?就
算是没电了,也可以随便找个公用电话打一个给我呀。
冷佳的电话倒是可以打通,就是没有人接,我想来想去,觉得她即使是跟原
来的男朋友在一起,接一下电话也没有什麽,何况她本来还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
的,如果有事不能来,起码也应该打个电话告诉我一下,我用宾馆的电话拨通自
己的手机,一切正常,完全可以打进来,难道是她没听到电话响?我站在窗前,
反复地给冷佳打电话,忽然有一次打过去,不再是振铃声,里边传来清晰的语音
提示∶“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後再拨”。
我的心里一下子意识到了什麽,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慢地想着,关机意
味着她已经拿出了手机,看见了我打在上面未接的电话号码,然後关的机,就是
不想接我的电话了,为什麽呢?我想不出原因。
外边完全黑下来了,电视里正演着鬼片,我忽然有一种深深的孤寂之感,如
此强烈。
烟抽完了,我下楼又买了一包,回到房间,无聊地躺在床上,我翻开钱包里
的电话本,慢慢浏览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想找个人打电话聊聊天,忽然看见
了沈向东的名字,想起来长沙前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在北京,我本来想约
他一起来的,但是他家里有事。
“向东同志吗?我是《妇女健康》杂志社的,我们想对您进行专题采访。”
我拨通了沈向东的手机。
“去你丫的,前阵儿扫黄时你丫不是被抓起来了吗,什麽时候出来的?”沈
向东听出了我的声音。
“你这人怎麽这麽说话,我采访江办、李办的时候人家都比您客气,别以为
自个儿是妇女问题专家就了不起,小心我们舆论界毁了你。”我严厉地批评他。
“别c你大爷了,还舆论界呢,知道那舆字怎麽写吗?哥们刚看完球,正烦
着呢,没心情和你贫,说点正经的,你丫在长沙吧,怎麽样?”沈向东的声音比
以前成熟了好多。
“能怎麽样,还是老三样。”我和沈向东闲扯了一些以前的事,又说了一些
各自现在的情况,觉得心情好了一些,“见到苏娅了吗?她还好吗?”沈向东忽
然问道。
“看起来还好,她也问起你来着。”我认真地回答,对了,苏娅,怎麽把她
给忘了,我可以问问她冷佳她们在哪里,我和沈向东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我给苏娅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吃晚饭,我们习惯x地开了几句玩笑,
她问我下午干什麽了,我说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我注意到她只是问我在哪,而没
有提到刘方。
“早知道你自己在家里吃晚饭,我就请你出来吃饭了,”我关心地说∶“我
也是自己吃的晚饭,刘方下午就出去了,冷佳也一直没联系上。”
“冷佳可能有事吧,她原来在广州的那个男朋友来了。”苏娅还是处事比较
率直的人,如果她下午没有见到刘方的话,她肯定会问我刘方可能去哪了,或者
开开他的玩笑。
“苏娅,刚才我和沈向东通了电话,他问我,你现在怎麽样,我觉得他还是
挺关心你的,我们还聊了些以前的事,时间过得多快啊,咱们大家认识也四年多
了。”我感触地说。
“是啊,过的真快,我和沈向东也很久没联络了。”苏娅是情绪比较容易受
影响的人。
“你下午看见刘方了吧,”我忽然说道,趁着苏娅愣神的一刹那,我接着说
道∶“苏娅,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的,你也要把我当朋友看,不应该瞒着
我。”我的语气非常地诚恳。
“没瞒你什麽呀,”苏娅沉默了一会,说道∶“真的没什麽,我下午是看见
刘方了,我回家洗了澡就去了李荷店里,不一会刘方就来了,他说你去买票了,
如果买到的话明天就回去了,他来和李荷告个别,毕竟认识一场嘛,你又不愿意
见李荷,刘方也就没告诉你。”
我想了想,觉得也合乎情理,“那後来呢?”我问苏娅。
“後来冷佳也来了,她在她原来男朋友那没呆多久就过来了,和李荷嘀咕了
好一阵,我在旁边也没意思,就先回家了,冷佳可能又去找她广州的那个朋友去
了,刘方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不知道又去哪个发廊转了,”我心里安了一些∶“但是冷佳本来
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就算有事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干嘛不接我的电话,还
把手机关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不方便吧。”
“你听到李荷和冷佳说什麽了吗?”
“没听见什麽,她们刚说了一会我就走了,我也不想听,”苏娅停了一会,
又说∶“可能有些是关於你的吧,不太好的话,说实话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和李
荷搞的那麽僵,就算你喜欢冷佳也不必弄的大家都这麽绝情吧,我好像听到李荷
说‘无耻’两个字。”
电视里正演到高潮,屏幕上忽然出现一个死尸,我的心一紧。
“这件事也不能怪我呀。”我又和苏娅解释了几句,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
继续拨冷佳的手机,我想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或者我喜不喜欢她,关於李荷的事
我都必须向她说清楚。冷佳的手机又打开了,但是还是没人接,我打了几次都不
行,想了想又拨通了苏娅的电话∶“苏娅,帮我个忙,给冷佳打个电话,问问她
为什麽不接我的电话,我有点重要的事儿想和她说,让她务必给我回个电话。”
我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烟圈总是吐不好,不一会电话就响了,是苏娅
打来的,“她手机开着啊,”苏娅说∶“我一拨就通了,不过她好像不大高兴,
我问她接到了你的电话没有,她说∶‘我凭什麽接他的电话?’我说,你让我转
告她,让她回个电话给你,她没说话。反正我不管了,你们的事不要把我扯在里
边,你要找她自己打电话吧,不过我劝你现在也别找她,她心情不好,最好过一
阵大家都冷静一下再说。”
我认真地谢了苏娅,等冷佳打电话过来,快十一点了,电话一直没有响,我
拨了冷佳的号码,又关机了,我一边喝水,一边思考,觉得心里又返又乱,我想
不明白李荷为什麽如此对我,我一直待她不错,她现在自己有了男朋友,还不允
许我和别人好吗?干嘛在背後说我的坏话?
“李荷吗?我是韩江,你好,说话方便吗?”我越想越怒,乾脆打电话到李
荷家里。
“你说吧。”她冷淡地说。
“你这样对我不感到羞愧吗?”我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用低低地声调说道。
“我觉得你才应该感到羞愧。”她丝毫不为所动。
“你为什麽在背後说我的坏话?我值得你这样吗?我们还有什麽关系吗?”
“我没说你坏话啊,我们是没什麽关系了啊,我只是作为冷佳的好朋友,不
想她受到伤害,才和她讲一些事情,我没有说你的坏话。”
“哼!”我冷冷地哼了一声,敢说却不敢承认,真是可笑。
“你怎麽变成这个样子?”李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声调∶“你从前不是这个
样子的呀。”变什麽样?我心里想,如今不那麽好骗了,是麽?
我刚放下电话,刘方就回来了,“你去李荷那了?”我笑嘻嘻地问她,很无
所谓的样子,我怕他先和我撒谎说下午去哪个别的地方逛了,那样我就不好再问
他了,即使事後证明他在说假话也只会伤害彼此的感情而已,还不如直接挑明,
让他g本没有撒谎的机会。
“是啊,”他坦然承认∶“我觉得你不会愿意去的,所以也没和你说,怎麽
了?”
“没事,就是打你的手机打不通,挺着急的,火车票没买到,我们只能请假
了,李荷都说什麽了?”我嘻嘻哈哈地像往常一样,和他抽烟聊天,他可能觉得
没必要也不好意思再瞒着我什麽,讲了讲下午的事,我心里暗暗地从侧面核实了
一下几方面的信息,觉得基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晚上没出去玩,时间尚早,我们两个都没什麽睡意,聊了很长的时间,其实
以前我们互相并不是很了解对方。说到後来,又提起了长沙的事,我有些激动,
和他说了很多心里的话,我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我和李荷的关系,和冷佳的事
情,我是怎麽想的等等,他大部份时间都在听着,默不作声。
我们两个抽完了所有的烟,觉得嗓子乾的厉害,喝了几杯水,躺在床上慢慢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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