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辩解,只膝头软了软,头低得更低了几分。
那边江心亭揉过了眉心,便缓缓放下了手。
她微阖着眼,朝恭恭敬敬跪伏在身前的吴云一问道“湘儿在这躲藏一晚,可也累了么”
她这样说着,边仔细打量了眼前跪伏在地上的小徒弟一眼。
小徒弟眼角红红,面色却白,想必是不知为什么哭过。
可是,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好哭的呢
江心亭心下微叹,到底也知道多半是吴云一在怜惜她。
这么多年来,江心亭似乎自有生都始终被旁人明显地怜惜着。
或许是怜她体弱,又或许是爱她温柔,便连她素来去山下购置些物件时,那些拨货算账之人都会多与她些好货、少算她些银钱。
然即便如此,江心亭心中却总并不觉得自己有何处不同,从而值得为人如此怜惜,甚至于是被眼前这个于她而言年纪算得上小之又小的晚辈,爱惜到了如此。
况且每每面对着吴云一,分明是她心里要更加怜惜这小徒弟一些。
江心亭知她门第清寒,知她无恃无怙,更知她面上虽闷,心性却是一等一的赤诚纯良。
吴云一是个好孩子,不慕虚荣又不贪富贵,心下总是坦率。
她才不过是豆蔻的年纪,澄澈又皎洁,总令江心亭恨不得将自己所有一切最好之物,悉都一样样递到她手里。
而眼下,江心亭看着眼前小徒弟绯红的眼眶与鼻尖,一时只感到微微恍惚。
究竟是谁该怜惜谁,又是谁更怜惜谁
江心亭这样想着,不由得微阖着的眼眸一时轻轻闭上,幽幽叹出口气。
那方吴云一摸不透她师父心思,一时听闻江心亭问她累否,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算好。
但眼下如此,她又万万不敢当着师父的面说累,便只好憋了半晌后终而摇摇头,回道“师父辛苦,徒儿哪里算得劳累。”
江心亭正兀自出神,闻言如此不由定定看了她半晌,最终才莞尔,声音轻得像是气弱一般,叹道“我确是倦了。”
说着,她便朝吴云一伸出去一只手,指尖在熹微的晨光之下,泛着微微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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