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商议国事时从不避着爱子,父子俩又有前世的经验可供讨论,故萧宸稍一细想,便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些多虑了。
──兴兵北疆、御驾亲征,不过是用以瓦解北雁的最后一着罢了。真正为这场必然的胜利打下基础的,还是大昭这十多年来的积蓄和酝酿。从国力的恢复、军队战力的维持,到对北雁内部的深入分化,若非帝王早早布线多方「栽培」,就算真能聚起百万之师倾巢而入,北疆的战况也不会进行得这样顺利。
可就算知道是自己关心则乱,以萧宸的性子,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想到前生那场就某方面而言格外惨烈的胜利,即使曾经的罪魁祸首如今大多死的死、圈的圈,年轻的太子仍在片刻沉吟后语气一转、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征北军有父皇坐镇、旗下将领又多是父皇旧部,出岔子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可若变生肘腋、祸起萧墙呢?」
「喔?太子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倒是不曾……正如先前所说,只是一直没来由地有些不安而已。」
少年苦笑道,「之所以深夜请五皇叔前来相议,也是想藉此厘清思绪……说实话,要真是孤多心也就罢了;可若真有了什么万一,孤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太子言重了。」
太子侄儿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这个做长辈的,自也不好再用一句「多休息宽宽心就没事了」来打发对方。尤其上回梁王的案子,也是因圣人的「不安」才寻到契机及时阻止的;故萧瑜踌躇半晌,还是配合着对方思考起了可能的变数。
「真说起来,圣人御驾亲征,朝中军力被抽调不少、几位重臣也随军去了前线,若有人真生出了不臣之心,确实不失为动手的大好良机。」
顿了顿,「不过动了手是一回事、如何收场又是另一回事──且不说太子手握虎符,随时可以调动太子卫队和留守禁军平乱;在圣人随时有可能率军回銮的情况下,就算侥幸宫变成功,也不过是多过了几天做皇帝的瘾而已。」
「确实……若无法威胁到父皇,所谓的政变也不过就是场笑话而已。」
以征北军之势,就算有人私通北雁,在战场上留下帝王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至于买通帝王身边人进行刺杀、甚至策反随军将领……对方要真有如此能耐,便只能说是己方轻忽大意、疏漏无能了。
而不论萧宸或萧瑜,都不认为如今正剑指燕京的帝王会犯下如此可笑的错误。
「若换作是臣,与其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政变,还不如趁隙离间太子和圣人。」
相对于军事,萧瑜在政治方面的敏锐度无疑要高上许多,语气一转便又抛出了另一种可能,「说句难听的:为君者,少有不猜忌多疑的。无论用上什么手段,只要成功让圣人相信太子生了异心,对方在这夺嫡之争上便已赢了大半。」
「……不会的。」
虽知五皇叔此言不过是单纯的推断、假设,萧宸仍听得心下一紧,忙连连摇头、大加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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