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用厚重帆布搭建而成的领主帐篷。凯特琳认出霍伍德家族的旗帜,褐色驼鹿衬着
暗橙色底。
稍远处,透过雾气,她瞥见了卡林湾的高墙塔楼……或者应该说,高墙塔楼的
遗迹。一块块大如农舍的黑色玄武岩四处倾颓,活像小孩的积木,半沉进湿软的沼
地泥泞。而由它们所筑成的、曾与临冬城等高的城墙,业已完全消失;木造的堡楼更
在千年前便已腐烂蛀蚀口今连半根木头都不剩,再也看不出辉煌一时的痕迹。先
民所建筑的雄伟要塞只剩三座高塔……而说书人却说古时曾有二十座。
“城门塔”看来还算完整,左右两边甚至还有几尺城墙。“醉鬼塔”陷在泽地边
缘,位于过去南墙和西墙交会的地方,如今倾斜得厉害,有如一位准备吐出满肚子
酒水的醉汉。相传,森林之子便是在高瘦尖细的“森林之子塔”顶召唤他们的无名诸
神,送出巨浪的惩罚,如今塔尖少了一半,看上去像是有只大怪兽咬了一口塔楼雉
堞,随后又把它吐进沼泽。三座塔楼均爬满青苔,有棵树从城门塔北面石墙缝隙间
长出,盘根错节,表面覆盖着幽灵般苍白的坏死树皮。
“诸神慈悲,”看到眼前的景象,布林登爵士不禁吃了一惊,“这就是卡林湾?
这不过是个——”
“——死亡陷阱。”凯特琳接口道:“叔叔,我知道这里看起来很不起眼,我初次
见到时也这么想,但奈德向我保证,这片‘废墟’远比看起来要易守难攻。残存的三
塔从三个方面控制堤道,任何北上的敌人都必须从他们中间通过,因为沼泽充满流
沙和陷坑,毒蛇肆虐其间,无法穿越。而若要攻打其中一塔,军队必须涉过深至腰部
的黑色泥泞,跨越蜥狮出没的护城河,再登上长满青苔、滑溜异常的城墙,同时从头
到尾都暴露在另外两塔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她故作严峻地朝叔叔一笑,“入夜之
后,据说这里闹鬼,有很多充满恨意的北方幽魂等着吸南方人的鲜血。”
布林登爵士笑道:“记得提醒我别在此逗留太久。我上次照镜子时,看到自己还
是个南方人哪。”
三座塔顶均竖起了旗帜。醉鬼塔上的是卡史塔克家族的日芒旗,飘扬于冰原狼旗帜下;森林之子塔上则是大琼恩的碎链巨人;但城门塔顶仅有史塔克家族的旗帜,罗柏当是选该处作为指挥部。于是凯特琳朝那里走去,布林登爵士和文德尔爵士跟在后面,他们的坐骑缓缓走过铺于黑绿泥泞上的木板桥。
她在一个通风的大厅找到儿子。此时,他的身边围绕着父亲的封臣,黑火炉里烧着燃煤,他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桌前,面前堆满地图和各式纸张,正聚精会神地与卢斯·波顿和大琼恩讨论战略。他起初没注意到她……是他的狼先发现了。那头大灰狼原本趴在火炉边,凯特琳刚进门,它便抬起头,金色的眸子与她四日相交。诸侯们纷纷安静下来,罗柏察觉到突来的静默,也抬起头。“母亲?”他的声音充满感情。
凯特琳好想飞奔过去,亲吻他甜美的双眉,将他紧紧搂住,再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然而在众多诸侯面前,她不敢这么做。眼下他扮演的是男人的角色,她说什么也不能剥夺他的权力。于是她让自己站在人们权作长桌的玄武岩石板末端。冰原狼起身,轻步穿过大厅,走到她身边。她没见过这么大的狼。“你留了胡子。”她对罗柏说,灰风则嗅嗅她的手。
他摸摸长满胡茬的下巴,好像突然觉得不太习惯。“是啊。”他的胡须比头发更红。
“我挺喜欢你这样子,”凯特琳温柔地摸摸狼头,“你看起来很像我弟弟艾德慕。”灰风玩闹似地咬咬她的手指,然后快步跑回火边。
赫曼·陶哈爵士率先追随冰原狼穿过房间向她致意,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将额头按上她的手。“凯特琳夫人,”他说,“您依旧如此美丽,在当今的动乱时刻,见到您真是令人宽心。”葛洛佛家的盖伯特和罗贝特、大琼恩以及其他封臣也陆续上前致意。席恩·葛雷乔伊是最后一个。“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说着他单膝跪下。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凯特琳道,“我在白港登岸后,威曼大人告诉我罗柏业已召集封臣,我才临时改变了主意。你们应该都认识他的儿子,文德尔爵士。”文德尔·曼德勒走上前来,极尽腰带所能容许的程度,向众人弯腰行礼。“这是我叔叔布
林登爵士,他离开了我妹妹,前来协助我方。”
“黑鱼大人,”罗柏说,“感谢您加入我们,我们正需要像您这般勇武的人。文德
尔爵土,我也很高兴得到您的协助。母亲,罗德利克爵士可有同你一道归来?我很想
念他。”
“罗德利克爵士自白港往北去了,我己任命他为代理城主,令他守护临冬城,直
到我们返回。鲁温学士虽然学识渊博,毕竟不擅战争之事。”
“史塔克夫人,您毋需担心,”大琼恩声如洪钟地告诉她,“临冬城不会有事。而
咱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拿剑捅进兰尼斯特的p眼,唉,说话粗鲁还请见谅,然后呢,咱
们就一路杀进红堡,把奈德给救出来。”
“夫人口您不见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恐怖堡领主卢斯·波顿的声音极其细
小,然而当他开口讲话时,再高大的人都会安静倾听。他的眼瞳颜色淡得出奇,几乎
无从描绘,而他的眼神更是令人烦乱。“听说您逮捕了泰温大人的侏儒儿子,不知您
是否把他也带来了?我对天发誓,我们会好好利用这个人质。”
“我的确逮捕了提利昂·兰尼斯特,只可惜他现下已不在我手上了。”凯特琳不
得不承认。此话一出,四周立即响起阵阵错愕之声。“诸位大人,我也不希望此事发
生,然而天上诸神有意放他自由,更加上我那妹妹愚行所致。”她自矢口不应如此明显
地流露对妹妹的轻蔑,但鹰巢城一别实在很不愉快。她原本提议带小劳勃公爵同
行,让他在临冬城住上一段时日,她更大胆表示,与其他几个男孩作伴,应该对他很
有好处。然而莱沙的怒意简直让人看了都害怕。“我管你是不是我姐姐,”她回答,
“你敢偷我儿子,就给我从月门出去!”在那之后,什么都不用说了。
北境诸侯急于进一步探询相关消息,但凯特琳举起一只手。“我们稍后一定有
时间谈,眼下我长途跋涉,颇感疲惫,只想单独和我儿子讲几句。相信诸位大人必会
谅解。”她让他们别无选择,于是在向来遵从命令的霍伍德伯爵率领下,封臣们纷纷
鞠躬离开。“席恩,你也是。”看到葛雷乔伊留了下来,她又补上这句。他微笑着走开。
桌上有麦酒和r酪,凯特琳倒了一角杯,坐下来,小啜一口之后,细细端详儿
子。他似乎比她离开时长得高了些p点胡子也确让他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艾德
慕是从十六岁开始留胡子的。”
“我很快就满十六岁了。”罗柏说。
“但你现在是十五岁,才十五岁,就带领大军投入战场。罗柏,你能理解我的担忧吗?”
他的眼神倔强起来。“除了我没别人了。”
“没别人?”她说,“你倒是说说,我几分钟前见到的那些人是谁?卢斯·波顿、瑞卡德·卡史塔克、盖伯特·葛洛佛与罗贝特·葛洛佛,还有大琼恩、赫曼·陶哈……你大可把指挥权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诸神有眼,你就算派席恩都成,虽说我不会选他。”
“他们不是史塔克。”他说。
“他们是成年人,罗柏,他们经验丰富。而不到一年前,你还拿着木剑在练习呢。”
听到这句话,她看到他眼里闪现怒意,但那火光稍现即逝,转眼间他又变回了大男孩。“我知道,”他困窘地说,“那你……你要把我送回临冬城去吗?”
凯特琳叹口气,“我应该要送你回去的,你原本就不该动身。可现在我不敢这么做,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朝一日,你会成为这些诸侯的封君,倘若我现在就这么把你给送回去,像把小孩子赶上床。不给他吃晚饭一样,他们便会牢牢记住,并在背后取笑。将来你会需要他们的尊敬,甚至他们的畏惧,而嘲笑是惧怕的毒药,我不会对你这么做,虽然我一心只想保你平安。”
“母亲,谢谢你。”他说。脸上那层礼貌下的如释重负之情清晰可见。
她把手伸到桌子对面摸摸他的头发。“罗柏,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只要看着你,就能想起你红着脸呱呱坠地的那一天。”
他站起来,显然对于她的碰触感到有些不自在。他走到火炉边,灰风伸头摩擦着他的脚。“你知道……父亲的事吗?”
“知道。”劳勃猝死和奈德入狱的消息比任何事都更教凯特琳害怕,但她不能让儿子发现自己的恐惧。“我在白港上岸时,曼德勒大人跟我说了。你有你妹妹们的消息吗?”
“我收到一封信,”罗柏边说边搔冰原狼的下巴。“还有一封是给你的,但和我那
封一起寄到了临冬城。”他走到桌边,在地图和纸张间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摺皱
的羊皮纸走回来。“这是她写给我的,我没想到把你的那封也带来。”
罗柏的语气令她有些不安。她摊平纸张读了起来,然而关切随即转为怀疑,接
着变成愤怒,最后成了忧惧。“这是瑟曦写的信,不是你妹妹写的。”看完之后她说,
“这封信真正的意思,正是珊莎没写出来的部分。什么兰尼斯特家对她多么照顾优
待……其实是威胁的口气。他们扣住了珊莎,当成人质和筹码。”
“上面也没提到艾莉亚。”罗柏难过地指出。,
“的确没有。”凯特琳不愿去想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尤其在此时此地。
“我本来希望……如果小恶魔还在你手上,我们就可以交换人质……”他拿过
珊莎的信,把它揉得稀烂,她看得出这不是他第一次揉了。“鹰巢城那边有消息吗?
我已经写信给莱沙阿姨,请她援助。她是否召集了艾林大人的封臣?峡谷骑士会加
入我们吗?”
“只有一个会来,”她说,“最优秀的一个,那就是我叔叔……然而黑鱼布林登毕
竟是徒利家的人。我妹妹不打算派兵到血门之外。”
罗柏深受打击。“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召集了这支一万八千人的大军,
可我不……我不确定……”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泪光,方才那个年轻气盛的领主转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回了十五岁的大男孩,希望母亲能提供解答。
这样是不行的。
“罗柏,你在怕什么?”她温柔地问。
“我……”他转过头,借以掩饰流下的泪水。“如果我们进兵……就算我们赢了
……珊莎还在兰尼斯特手上,父亲也是,他们会被杀的,对不对?”
“他们正希望我们这么想。”
“你的意思是他们说谎?”
“我不知道,罗柏,我只知道你别无选择。假如你到君临宣誓效忠,便永远也不
可能脱身。若是你夹着尾巴逃回临冬城,那封臣们对你原有的尊敬更将荡然无存,
有些人甚至会倒戈投靠兰尼斯特。届时王后便无后顾之忧,可以随意处置手上人
犯。我们最大的希望,或者说惟一的希望,便是你能在战场上击败对手。假如你能
活捉泰温大人或弑君者,那么交换人质便会非常可行。其实交换人质亦非重点所
在,最重要的是,只要你的实力令他们不敢小翩,奈德和你妹妹就会平安无事。瑟曦
不笨,知道若是战事对她不利,她可能会需要他们来换取和平。”
“若是战争并非对她不利,”罗柏问,“而是对我们不利呢?”;凯特琳握住他的手。“罗柏,我不打算隐瞒事实,假如你战败,那我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据说凯岩城的人都是铁石心肠,你要牢牢记住雷加的孩子是什么下:场。”:她在他年轻的眼睛里见到了恐惧,却也看到了力量。“那么,我一定不能输。”;“把你所知的河间战事告诉我。”她说。她要知道他是否已准备就绪。:“不到两周前,在金牙城下的丘陵地有一场激战。”罗柏道,“艾德慕舅舅命凡斯
大人和派柏大人防守隘口,但弑君者率兵下山猛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凡斯大;人以身殉职。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派柏大人正向奔流城撤军,以便和舅舅以
及他的其他封臣会合,詹姆·兰尼斯特穷追不舍。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情报,他们在山
口交战的同时,泰温大人正带着另一支军队从南方迂回进,据说规模比詹姆的部
队大得多。”
“父亲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派人打着国王的旗帜前去阻止。领头的好像
是个南方少爷,叫艾里还是德里大人来着,雷蒙·戴瑞爵士也跟着去了,信上说还有
其他的骑土,以及一队父亲自己的卫士。然而这却是个陷阱,德里爵士刚渡过红叉.河,立刻遭到兰尼斯特军猛烈攻击,国王的旗帜毫无效力,被人随意践踏。后来他们;想撤过戏子滩,格雷果·克里冈又从后方突袭。我们不确定德里大人和其他少数人
是否逃脱,但雷蒙爵士和我们临冬城的多数卫土都战死了。传说泰温大人的军队已:接近国王大道,正往北朝赫伦堡而来,沿途烧杀抢劫。”:消息一个比一个更悲惨,凯特琳心想。情况比她想像中还糟。“你打算在这:里等他么?”:“除非他真打算北上来此,但我们都认为他不会。”罗柏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父亲在灰水望的老朋友霍兰·黎德,假如兰尼斯特军企图穿越沼泽,泽地人会让他:们举步维艰、损失惨重。盖柏特·葛洛佛认为以泰温大人的精明,他不会这么做,卢
斯·波顿也表示同意。他们相信他会在三河流域一带活动,将河间诸侯的城堡一个
一个逐步攻陷,直到最后奔流城孤立无援。所以我们必须南下去会他。”
光这念头便令凯特琳毛骨悚然。单凭他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怎么可能与詹姆或
泰温·兰尼斯特那样经验丰富的沙场老手抗衡?“这样好吗?此地易守难攻,传说古
代的北境之王只需守住卡林湾,便可击退十倍于己的敌军。”
“没错,话是这样说,但我们的粮食补给日渐短缺,待在这里自给自足已不容
易。我们原本是在等曼德勒大人,眼下他的儿子既然到了,我们便得动身。”
她突然明白,她听到的是诸侯们透过她儿子的声音在说话。这些年来,她在临
冬城多次宴请北方诸侯,也曾与奈德到他们家中作客,她很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
人,每一家她都摸透了底细,却纳闷罗柏知不知道。
然而他们顾虑的却也有理。她儿子所集结的这支军队既非自由贸易城邦的常
备军,亦非领薪水吃饭的守卫队,他们多数是平民百姓:佃农、庄稼汉、渔夫、牧羊
人、旅店老板的儿子、生意人和皮革匠,外加少数渴望掠夺的雇佣骑士、自由骑手和
流浪武士。当他们的领主发出召集令,他们便前来效命……然而并非永远。“进军当
然很好,”她对儿子说,“但要前往何处,有何目的?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迟疑片刻,“大琼恩认为我们应该出其不意突袭泰温大人,”他说,“然而葛
洛佛家和卡史塔克家的人都觉得避其锋芒,赶紧与艾德慕舅舅合力对付弑君者才
是明智之举。”他伸手拨拨蓬乱的枣红头发,看来有些闷闷不乐。“可等我们抵达奔
流城……我不确定……”
“你非确定不可,”凯特琳对/l子说,“不然就回家继续拿木剑练习罢。在卢斯·
波顿或瑞卡德·卡史塔克这种人面前,你绝不能犹豫不决。罗柏,你别搞错了,他们
是你的封臣,不是你的朋友。你既自任为总指挥,就得发号施令。”
儿子看着她,显得有些吃惊,仿佛不能完全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母亲,您说的
对。”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抽出一张绘满褪色线条的老旧皮质地图,摊平在桌,其中一角因为长期卷
动而翘了起来,他用匕首固定住。“两个计划各有优点,可是……你看,假如我们试图绕开泰温大人主力,就得冒被他和弑君者两面夹击的风险,如果我们与他正面交战……根据各种情报显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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