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高兴。
大概五六分钟,轮廓,神态抓得很准,素描关系都出来了,翔子把笔往旁边一
扔,嘟哝一句:“这样了。”
开始谁都没说话,最后小蔡先开口:“象不象?头发好象不一样,脸上怎么还
一道一道的……”
大李凑过来说:“有点不象,衣服领子这个地方和我的不一样……”
我陪小蔡大李在琢磨翔子的画,那边看见老方对翔子说:“你来这里画真行,
能赚钱。”另外一个叫凯文的和翔子聊起美院,他对翔子打听一个90级油画戏的
同行。叫赵海的画家问翔子怎么到美国的,在北京时认不认某某,他们几个聊了好
一阵。
和画家们分手,小蔡和大李要去法拉盛,我和翔子回家。我们坐在地铁里什么
话都没说,偶尔翔子看我一眼,我意识到之后去和他对眼,他就把目光避开了。出
了地铁口,翔子突然问我:“你是回家吧?”
“那我去哪儿?”我不明白翔子什么意思。
翔子笑了,回答:“我以为你去王芳那边。”
我一笑:“我和王芳真没戏。”
“嗨,我早跟你说了。”
那天晚上翔子活跃极了,我们吃过饭躺在床上犯了会儿懒。翔子毫不客气地仰
躺在我怀里,让我给他抓头皮,他说这样的按摩非常舒服。我告诉翔子他该洗澡了,
弄得我一手脑油。
“王芳要你一天洗两个澡,你让我一天洗一个澡,她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婆。”
翔子对我说。
“你才是我老婆呢。”我对他严正声名。
“豁出去了,我当同x恋做你老婆了,老公!抱抱我……”翔子带着一点嗲劲
儿对我呼啸而来。我在想无论是王芳还是小蔡还是那些画画的,任哪个做梦也想象
不到那么装酷、寡言、男人味足透了的戴晓翔会跟我这么嘻闹。
但我没有就坡下驴地和翔子抱在一起闹在一起,而是玩笑似的冷笑。因为有
那天晚上的尴尬,我不愿意再尴尬一次。但没想到翔子来劲了,他伸出双手搂住我
的脖子,他将我的头往下按。我挣脱开他,他又扑了上来,他呼出的气息喷到我脸
上,他的下巴蹭到我的胸前锁骨。我再没有了思考的余地,胡乱抱住他立刻亲他的
嘴,与此同时,我感到翔子的挣扎,他推开我,从床上站起来嘿嘿地笑。
“咱们到你们学校打网球去吧?”翔子对我说这么一句。
我不自觉地往下拽上衣,要掩饰自己的尴尬:“马上天就黑了。”我冷淡地回
答。
“玩儿一会儿,咱们刚买的拍子不用多可惜。”
“我不去,还准备考试呢,晚上去学校百~万\小!说。”
“你丫那么聪明不用百~万\小!说,走了走了……”翔子说着拉我。
“我他妈不去!”我一把甩开翔子,从床上跳下来:“你他妈想g什么就g什
么?我一天到晚不g别的光陪你了!……”我似乎还要骂他,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理
由去骂。
翔子先傻看我,他没说话,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地图册,过了几秒钟狠狠地
摔在桌子上。他又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开电视,将音量调到很大。
“你小点声,等着楼上楼下的找你是吧?”
翔子一眼没看我,他把音量放小了。
我收拾好东西,对翔子说了一句:我去学校,他还不理我,我离开房间。那天
晚上我根本看不进去书,上网闲聊下棋。等我回到家,翔子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但
所有的灯都开着,我上床时,翔子背对着我动了几下。
“没睡呢?”我低声问。
他不回答。
“你再看看j规手册,咱们下礼拜去dmv。”
翔子转过身,可能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我的身体也跟着他的动作起伏,听他说:
“今天是你自己不考的,我没让你陪我去。”
我哭笑不得,只能面无表情地对翔子点头,说:“我吃撑了,我愿意。”
翔子这回高兴了,他说:“我想好了,明天先我去买些行头,然后去42街。”
“良家妇男终于下水接客了?”我逗他。
翔子的脸一下就沉了。
我立刻陪笑,很真诚地说:“我要有你那两下子,我也去画。”
翔子的脸s多云转晴,问:“你晚上去哪儿了?”
“学校里百~万\小!说啊。”我回答。
“睡觉吧,我困了。”翔子转过身,背对我。
二十二
那天中午,小陈带着他的一个朋友还有我及刘正的朋友一同搭刘正的那辆破本
田车出去,在学校的停车场,我远远地注意到王芳和库克一起走,然后他们来到库
克那辆崭新的林肯车旁,库克先走到右边打开车门,王芳进去,库克帮她把车门关
上。
“看什么呢高肖华?”小陈坐在车里大声对我嚷。
我回过神,转头,正好看见刘正,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连忙钻进车里,我
也进车内,立刻回答“我看那辆车……”。
“那女的也不错啊……”小陈的朋友可能同样看见什么,他笑着对我说。
“什么女的?我怎么没看见?”小陈往窗外瞧。
“蛮漂亮的,侉一个白鬼,瞧那大车,坐咱们几个人还差不多。”小陈朋友回
答。
“安啦,人家有hole,不能跟人家比啦……”刘正的朋友笑嘻嘻地说。
“bitch,来美国的bitch可真多……”小陈大嗓门笑骂。
“小陈,你们坐几号车?我把你们放到哪里呀?”刘正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往后视镜上看看,不知道刘正是不是在偷瞧我。
我一直尽量躲着王芳,我甚至告诉翔子,如果我们都在家电话由他接听,是王
芳就说我不在。翔子回答如果是他的话,他会直接跟王芳讲明白,我回答翔子说:
没有如果,你是你,我是我。
我确实不想同王芳谈什么,如果要谈,就一句话:现在我对她没有一点感觉,
上床都没兴趣。说了实话,既伤她面子又伤两个人的情谊,同在一个系里搞得象敌
人一样。说委婉的假话,搞得粘粘呼呼纠缠不清,倒不如这么淡了然后散了,我相
信王芳是个聪明的女孩或者说女人。
几天后的下午,王芳说商店里有减价的橙汁,她想多买几桶,要我同她一起去
超市帮她拿回来。
从商店里回来,我把东西放在王芳的冰箱前,然后告诉她我想回去了,王芳问
我为什么不吃饭,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好,早一点吃了晚饭,我们一起回学校。
我确实饿了,更不想回去自己做饭,于是在王芳那里留下。
吃饭的时候,王芳说明天是她的生r,我对她微微一笑,用英文说祝她生r快
乐。
“你怎么没有一点表示啊?”王芳埋怨我。
我瞥见丢在一旁的广告传单,随手拿起来递给王芳,说:“你挑一个礼物,我
付钱,别太贵。”
“好没情调!”
我不说话。
“中国男人就是一点情调也没有……”
“美国男人有,是吧?……”嘴里嚼着王芳做得菜,我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你们不用不服气,论体贴啊浪漫啊,西方男人就是比东方男人强多了……”
王芳笑了。
“是呀……”我也笑了:“西方男人花不到二十块钱给女人买个破烂儿,包装
纸包得里三层外三层;上车给女人开门进餐馆给女人开门,吃完饭两个人算账时算
到四舍五入,他妈的人说那是因为必须尊重妇女……我是不浪漫,跟我出门你花过
一分钱嘛?去商店我给你买东西,就是去超市你都等着我付钱,你都成习惯了……”
“你太没意思了,花了一点钱全放在心里,典型中国男人的小心眼儿。你怎么
知道人家美国男人不花钱,如果人家想花,人家花得非常大方,如果人家不愿意花,
人家直接说,比你们直率多了。”
“哼……”我冷笑:“对,你不是讲哪儿的小bitch教你说花钱小气,小
费留得少的大陆男人不能嫁嘛,你们怎么不学学美国女人自己买衣服自己掏钱,买
了juice自己扛呢!男人和你们睡觉又不欠你们。”我说着已经站起来。
“我看不起你!高肖华,你是典型那种敢做不敢当的粘呼男人,你觉得自己很
了不起,其实素质不知道有多差,谁离开你不能活……”王芳急了,她说着似乎要
哭。
“哼……”我又笑了:“你不用瞧不起我,你去找你瞧得起的,我不耽误你…
…”我说着掏出钥匙,把王芳前不久给我的门钥匙撤下来,放到桌子上。
王芳那边已经哭出来。
第一次面对女人这么哭,我没敢转身就走,不知道怎么办。
王芳开始抽泣,声音很大。
我走过去对她轻声说别哭了,然后四下里找纸巾盒,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王芳不接,双手捂住脸,开始哇娃痛哭。
我本能的反应是边将王芳搂住,边扳开她的手为她擦眼泪。王芳完全靠在我怀
里,但她就是停不住失声的哭泣。
“别哭了,好吗?我说错了,对不起,都是我说错了……听话!咱不哭了,听
话!!”我命令她,她哭得让我不知所措。
我劝慰的结果是,王芳要哭得丧失理智,要晕过去。我一点也没感觉有亏欠她
的地方,只是突然发现王芳很可怜,有一点心疼她。我紧紧抱住她,抚摸她的长发,
用我的手不停得给她擦眼泪,我甚至用嘴唇触碰她的脸颊,说着别哭了,听话,不
哭了。王芳在我怀里一点没挣扎。可以说那个时刻,如果王芳我娶她我一定会答
应她,我对天发誓。
但王芳什么也没说,她停止嚎哭,一直躺在沙发里。我问王芳饭吃完了嘛,她
不说话,我把饭菜收拾过去,碗刷好。我又问王芳要不要我陪她,她瞪了我一眼,
不再看我。我坐在沙发边上一直注视她,用手将王芳粘在脸上的几根头发拨开捋好,
这么坐了十几分钟,她还是不看我,也不说话,我站起来说我走了,王芳闭着眼睛,
我转身出了房门。
我在想王芳那么多的眼泪,有多少是为我流的,更有多少是为她自己流的。
二十三
翔子自从去街头画画,回来的时间就很晚,常常在我之后回家,而且越来越晚。
开始去那几天,翔子很兴奋,回来给我讲很多见闻,告诉我他当天赚了多少钱,犯
过什么傻,后来渐渐就不说了,只是讲有的时候晚上生意特别好,应该再晚点回来,
但第二天还要上课,困得不行了。我嘱咐他半夜从地铁站往家走小心点,翔子说他
扛着凳子,拿个画板,猜测劫匪不敢轻易动他。
我要准备资格考试,每天看从刘正那里要来的复习材料。与同在美国混r子的
大学同学打电话聊天,知道人家很多学校写篇论文就过了,根本不考试,我说我g
脆转学算了。等我放下电话,翔子问我:你真要转学?我回答:瞎说说,有些牛b
的学校不但笔试还要口试呢,过不了真就给踢出去。翔子微微一笑。
天已经非常热了,翔子说画画的人越来越多,也挺累的,坐在马路边上根本没
时间写作业,回家了就想睡觉,第二天还要上课。翔子说晚上坐在时代广场那
里很有意思,抱怨我从来不陪他呆一次,不够意思。
星期四,我到42街取工资,然后往翔子画画的地方走去。远远的我看见翔子
正和一个顾客说话。
“thatstilldoesn’tlooklikeme。”
一个老女人一边摇头一边用演唱宗教音乐的嗓音说话。
“yeah,it’slikeyou。”翔子小声低估,又将画板转过
来仔细看着。
女人继续摇头:“no,notall。iupset。”
thinkit’slikeyou。”志翔用他的英文争辩。
女人依然摇头。“anyway……”
“ok。idrawotherpictureforyou。o
k?”翔子说着将画撤下来,看样子准备处理掉。
don’tthinkit’sidea。i’ve
reallygotgonow。ihegetb
ackwork。”女人不摇头了,改点着头争辩了。
翔子似乎无可奈何,他抬头,看见我过来,笑得y光灿烂的。
“怎么了?”我问。
“傻b想讹一张画呗,算了,给她吧。”翔子回答。
“不给她,我跟她说。你们讲好多少钱?”
“二十。”
我立刻转头对那女人一笑:“madam。sorryabouttha
t。weworktogether。”我说着一指翔子,我告诉那女人给她
打两块钱的折扣,她说不行,然后从钱包里掏出10块钱递给我,我说我们折中,
让她这次给我15块钱,下次如果她再来画,我们只要她10块钱。老太太给了我
20块,我找她五块,她拿着画高高兴兴走了。
翔子问我如果她下次来真的10块钱给她画,我回答哪儿有什么下次,这不就
是说些让她高兴的话嘛,否则她不掏钱。
“真没想到,美国人就为了五块钱这么不要脸。”
“没准她身上就二十块钱,留着那五块钱回去做地铁用呢。这就是美国贫下中
农。我们系里那个小秘书,嚷嚷一上午了,一直等着拿到支票周末去party呢。”
老方刚刚给一个顾客画完,他过来和我打招呼。他说帅哥就是好哇,老中青三
代妇女都喜欢找他画。他接着说:“可是一见到那特别好看的美女,小脸儿立刻严
肃起来了,还不理人家呢,假装忙这忙那的。哈哈!”
“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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