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搬毕,以安付了车钱,又托老张将易轩送回家。他那身衣裳又脏又破,被烫卷的头发又未剪,走到街上实在是失面子。
诸事理顺,以安烧了热水,我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疲累感少了一大半。因着昨天易轩那把火将我的药也一并烧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已少了四碗药。加上昨晚宿于旷野,以安实在担心我的病复发,便又匆匆煎了一帖药央着我喝了两碗。
今天疲累,以安早早地关了门,许是我们走的这几天以春一个人累坏了,方才吃完饭,以春就洗漱整毕进屋睡去了。以安打来热水,我洗了帕脸,洗手时,我问他:“以安,一直以来,我都想问你一件事。”
以安面无波澜:“你问。”
“为什么我只记得这三年之事,以往年月,皆无记忆?”我有意去观察以安的反应,他眸里无惊,脸上无异,就好像猜到了我要问这事一般……也对,以安本就是个聪明人。
以安默了一会儿,才道:“以秋,若我告诉你了,请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恨咱爹。”
听这话的前半句,我还有些紧张,但后话这‘爹’我听着实在无感。老实说,我并非无情,只是在我的脑子里真的是找不到一点关于这‘爹’的记忆,若非先前以春提了一句,我还不知道这‘爹’名唤代长善。
我点头,斩钉截铁地应了句:“不恨。”
以安道:“你曾被咱爹输给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然后呢?”在此之前,我想了很多,天灾、人祸,能想的我都想了。不过能将我变得这副模样的,也只有这人祸,我始终相信天不会这般残忍。
以安继续道:“爹将你输掉以后,几月后病死,我努力了一年才存够银子,将你赎了回来。赎回来时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说话也疯疯癫癫的,刚做过的事,一转身就忘,你吃了好些药那种情况才好转。”以安将被子往上拉了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秋,以前的事忘就忘了吧,反正都是让人烦恼的东西,记不住也罢。”
我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还是很难受,眼睛变得酸酸的,手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说好不恨的,可是现在又忍不住去恨那个没有丝毫印象的‘爹’了。
“我睡了。”我背过脸去,不让以安看见我眼眶里的泪花。以安替我盖好被子,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后才灭掉油灯离去。
这一夜,我又梦见了那一群人,他们的声音大很刺耳。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一个夹杂于中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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