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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千凝哎呀一声,好生抱歉:“真是忙忘了,东西丢在办公室里没带出来,下次吧,下次一定给你。”

梅子一张圆圆的脸鼓起来,好失望的样子,许千凝赶紧哄她说别生气,待会儿请她吃晚饭,地点她来定。梅子才喜上眉梢:“嘻嘻,你还是这么好骗,又给我骗来一顿饭。”

许千凝拿她真是没辙,弄了一把她的头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奶娃一样,我看你不该当幼儿园老师,应该和小朋友们坐在一起。”

梅子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下一秒钟又懊丧地一摊手:“唉怎么办,要真的像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倒也好了,就是有个别家长老是晚来接娃,我还得没有加班费地一直陪下去。”

她吐槽的声音低下去,显然不想让那孩子听见,伸手指一指活动室角落,许千凝目光看过去,那孩子剃了一个小板刷头,穿着旧旧的格子衬衫和小裤子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洋娃娃,有时候亲/亲/洋娃娃,有时候把它放在怀里像摇篮一样哄着,摇来摇去很亲密。

许千凝觉得还挺好玩的,这么小的小男孩喜欢玩洋娃娃,不过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男孩子应该玩变形金刚和玩具飞车,女孩子应该玩娃娃,这些都是外界形成的所谓刻板传统,孩子喜欢玩什么本来就是天性嘛。

“梅老师辛苦辛苦,多多快点跟舅妈回家。”梅子站起来跟那家长寒暄,许千凝也回头去看,来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女士,烫着漂亮的发型穿着很时髦,手里牵着一个大概六岁左右的小胖男孩,男孩手里还拿着一根羊肉串,吃得满嘴流油特别香。

那个叫多多的孩子看到家长来了,很不舍地把洋娃娃放下,许千凝才知道,噢原来这个娃娃不是“他”的。

“他”起身拉一拉裤子,迈开小腿跑过来,一张小脸特别清秀可爱,怯生生地朝不认识的许千凝看了一眼,又去看那胖男孩手里的羊肉串。胖男孩很炫耀,把剩下的半根羊肉串递到“他”面前:“嘿嘿,你想吃吗,就不给你吃!馋死你!”然后啊呜啊呜大嚼起来,那个青年女士跟梅子说笑了几句,低头“笑眯眯”地对多多说:“多多啊,下午没有尿裤子给老师添麻烦吧?”

多多胆怯地摇摇头,又去看胖男孩已经吃得差不多的羊肉串,又不敢多看怕挨骂,被青年女士拉着手,“笑眯眯”地说了句:“多多真听话,舅妈带你去吃麦当劳。”说了声老师再见就走了。

可不知为什么,许千凝皱起眉头,老觉得那女人笑容虚伪得很,好像是做出来给人看的,梅子说她多心啦,那个叫姜多多的小孩子,父母都不在本地,是寄养在舅舅家的,舅妈能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她就催促着赶紧去吃饭,总算能下班喽!

多多被舅妈范淑惠带到外面,就松开了手让她自己跟着走,范淑惠忙得不得了,还要帮宝贝儿子擦嘴巴,多多刚才听到了麦当劳有点高兴:“舅妈,我们真的去吃麦当劳吗?”

范淑惠轻蔑地哼了一声:“听听,胖胖你到时候可要给我作证,多多吵着闹着要吃麦当劳,不是舅妈不给你吃,是你那个小气的妈在外面赚不来钱,什么时候等她的钱到账,舅妈就带你去吃。”

多多被这逻辑有点绕晕头了,她还想说什么,范淑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快走了走了。比她大两岁的胖胖表哥做了个鬼脸:“傻丫头还想吃麦当劳呢,我们是吃完了才来接你的呀,你就等着回去吃剩……”话还没说完就被范淑惠扯了一把,又低头做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别听你表哥瞎说,多多不吃麦当劳,那些都是垃圾食品不好吃,舅妈给你吃的都是新煮出来的饭,香喷喷的吃个饱。”

多多真不知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范淑惠平时在老师面前,对多多好得不得了,没事就说自己多带一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其实多多别提有多省心了,她懒得给多多洗头洗澡,就带她一个女孩子去剃了个小板刷头,衣服穿得也是胖胖剩下来的。

对外别人问起来,她就搬出一套“这孩子生下来多病多灾,算命的说她要打扮成男孩子才活得长”一类的鬼话,而私底下也教育过多多,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否则就惩罚她。

多多在这种不知真假的环境里,只能怯生生地忍耐,其实她很想吃麦当劳,但又想到白天自己尿湿了裤子,害得舅妈跑来一趟,所以就把食欲/给忍了下去。晚上回家她吃的是昨天剩下的饭菜,耳朵里听范淑惠说了好多遍“等你妈生活费一到账,就请你吃一趟麦当劳”,她小小的心里很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把自己丢给舅妈带,还不肯给生活费呢?要是给钱的话,舅妈肯定就会对自己好一点了。

*

许千凝这边,完全想不到那个叫多多的孩子以后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她正和梅子吃海底捞,一边说着自己在意大利度假的悠闲,回到国内工作,一下子还没有恢复到雷厉风行的状态等等。

梅子眼睛盯着辣锅里的牛肉片和鸭肠,嗯嗯地回应着,忽然又想起来害得许千凝心力交瘁过的前女友龚悦琪,但下一秒钟就把这想说出口的问题,混着包裹上小料和花生碎的肥牛一起吞了下去。

“喂,我在说我回国后的工作,你刚才的表情怎么像吃到生姜一样?”许千凝敏锐地觉察出她心里想法,故意笑起来,挑着清汤锅里煮了一会儿的菌菇。梅子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嘿嘿嘿笑了几声,许千凝主动问:“你是想说琪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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