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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大,他只想同师父一人来去。吞云教是他的心血,从不是他的束缚。

马蹄再度敲击地面,阵阵回响。千里马既为良驹,便懂人心,直奔入顾枳实日思夜想之地。

可昌州城里那谦谦君子,却已经缠绵病榻多日。

献祭一事令他魂魄受损,但这不是最要紧的。那一次次的鲜血淋漓才叫他夜不成寐,一闭眼,便是或悲伤或激动的双眼、刺穿人心的嘶吼、凉得骇人的匕首,腥臭的血气在鼻尖弥漫开,叫他作呕。

就算睡着了,也还有梦呢。无始无终的白,毫无意义的白,侵占他思维的领地,日复一日地割裂他与信念的交连。

那什么转生之人,怎么偏偏就是他呢?目睹那可怕又凄迷的场景的,为何是他多情的双眼呢?换个铁石心肠的人多合适。

但温曙耿,没有这样想过,他极度从容。清醒的时候多,他便与李泓歌和宋子玉谈笑风生。子玉煎了药他便喝,夜深了依旧靠着枕头。

日夜的折磨,与旁人何干?白白叫知己为自己担忧罢了。把浓烈悲伤的情绪压进木碗的纹路里,瞧着见底的药汁,他还能微微笑着,耍赖地要宋子玉为他取来一颗顾轶给的柚子糖。

寒夜将至,光明一点点散去,薄暮之中,一只鸟儿飞来停在窗台上。

那鸟儿轻啄着木板,敲出细微的响声。那响声极其的动听,这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鸟儿,不畏生人,细嗅着窗台与林间相似的木质芬芳,要尝尝它是否与山谷里的绿树枝干一般清甜。

温曙耿看了它很久。直到宋子玉推门进来,发出响声,它才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温曙耿看到它远远地、远远地飞上青天,只留下一点灰色的暗影。

那踪迹一闪而逝,远离了视线。这脆弱的生灵,纤细而灵动,可它知道自己将飞向何处么。

宋子玉见他这幅痴态,以为他担心归阵之事,便温言道:“那献祭既与你相关,总会有这等事接踵而来,我们不如守株待兔。你别担忧,我们一定能找出那背后的阵法之术。”

温曙耿点头。他近日消瘦不少,着实看着叫人心疼,宋子玉坐到床侧替他诊脉,道:“客栈里送来的饭菜未曾细心搭配过,你在病中,肠胃娇弱。药里再添一味枳实才可。”

温曙耿陡然听得那二字,只觉脑袋猛地被砸了下,一阵阵的发木,又莫名其妙地眼眶湿润起来。

他微微侧头,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迷惘地想捕捉那两个已然飘散的字:枳实。

温曙耿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仿佛被人捏住了咽喉,他什么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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