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樵霎开半眼,问:“这样说来,你们见过凤文?王谒海老爷子说,当初这东西交给了我太爷爷王潜山,他说要把这东西带走,从此与十二家中再不相干。而我太爷爷二十多年前便过世了,即便他没有过世,凤文也已经不在这十二楼中,你们又如何能够看到?”
庞子仲想了想,道:“是了。你家里是这么说的,是么?”
“也不只是家里。祖庙里都供着太爷爷的牌位,后山祖坟里也有墓……”
庞子仲笑道:“三少爷,牌位不过是木刻的牌子,坟墓不过是土堆的小坡,即便里头有一具棺木骸骨,也可能是替死的冤鬼。你太爷爷王潜山身在漩涡中心,若是没有点狡兔三窟的本事,怕也是护不了你们如今的周全。”
听到这话,连喻余青也顾不上怀中软玉温香调情之乐了,和王樵都一并睁大眼睛,道:“难道太爷爷如今还活着?”“难不成那凤文还在这楼里?”
薄暮津和庞子仲为难道:“这一时之间,真的很难解释。王老弟跟我们上楼一趟,亲眼看见,便分晓了。只是……”
“只是?”
“只是这位小兄弟和仪妹却不能上去。”薄暮津道,“我和庞兄是见过顶楼的人,也立过生死状;王老弟是身在局中的人,不得不去。但其他人若是上去,却是无辜了。”他叹道,“那玩意还是越少人知晓越好,不然我十二家中,干么不直接将龙图龟数公之于众,择最适宜的良才教导传授便是,要你们这样年复一年,登楼问鼎?这其中种种,唉,只能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王樵瞧见喻余青和王仪亲亲热热腻在一起,眼不见心不烦,他早已练就这一套功夫,心里倒是静得很,也是习惯成自然。便转身道:“那就这么办,我们从哪儿上去?”
薄暮津道:“倒是不必回到楼中,硬往上走。他们眼下满楼捉你,定然一路阻拦,怕是半路就被他们拦住了,那时候凭我和庞兄,也是双拳难敌众手;到得其他十位家佬面前,我便说不上话了。这里靠着山壁,我们游壁而上,顶三层和依山而建的其他九层不同,是独立建在山顶绝壁之上的,我们从后山的刃壁溜进去;有我和子仲兄在旁,若遇到凶险,还能够有个照应。”
王樵苦笑道:“对二位来说,这游壁功夫怕是容易得很,但对我来说,要从这落脚地也没有的山墙上爬出去,怕是想也不敢想。”
薄暮津道:“这有何难,我来负你。”
喻余青却一直是在听的,他这分心而用的本事,也怕是早已炉火纯青:“哪里轮得到薄师哥来做?小弟来便够了。”
薄暮津道:“你也要上去么?只得我们三个上去也够了。”
王樵仍然不看他,只是说:“你上去做什么?你在这儿陪仪妹子罢。”
喻余青笑道:“打小到大,少爷要上山走不动路下山怕佘着腿,蹚水要过脚心儿还是要去树上掏鸟窝,也从来都是我负着去的,这会儿也不能坏了规矩。”
王仪忍不住哧地笑出来了,道:“这位少爷好大架子,连我家太爷也不能这般使唤人。难道不会自己走路的吗?”她瞧了瞧山壁,习武好胜的性子也起来了,道,“我也上去试试。暮哥,攀壁的轻身本事你也不见得胜了我。”
薄暮津本就是习武的性子,起了比试的意思便心性大起,笑道:“只是青老弟要背着人,闪失不得,不然倒是可以和我们尽兴比划一番。”
庞子仲给他脑袋后头一掌刮子,道:“你什么时候能不尽想着武功?这山壁极难落脚,若是气力不济,断然不要勉强。我和这大傻儿就在左近,随时替换。嘿嘿,小子你要是过分看轻了这十二楼,怕是报应立刻就来。摔着了你倒是没什么,摔着了你家少爷,也不知到时候谁会哭呢。”
王仪妙目一横,道:“看我作甚?我可不会为这位三傻儿哭的,白瞎看他啦。”
喻余青笑道:“少爷若是摔着,我肯定先成了肉泥了,那时候少爷还是瞧着我哭吧。”
王樵望着那两山之间光秃秃一道笔直绝壁,空落落支在天地之间;莫说是借力的石道梯级,便是连草木都找不到生根的地方。禁不住牙关一颤,道:“别想了,铁定是我哭,吓得。”
第十九章郎骑竹马来
一行人贴着山壁往前,绕过支着楼板的隔石,越过山裂之间的涧瀑,常年被瀑溪冲刷的石头异常光滑,仿佛镜面,难以落脚。正是为了防止构建十二楼的木质结构被这道从天而降的涧瀑水汽腐蚀,因此才做出这一段隔离的缓冲,将将可过一人,谁料想给他们此时钻了空子。这山仿佛被当中劈开,歪向两爿,薄暮津道说,薄家在买地建楼之前,这山曾经有个名字叫做仙女髻。但如今十二楼声名赫赫,这名字反倒没有人提了。
他们在那瀑布底下的小潭旁边准备停当,薄暮津透过水雾,指给他们看道:“这里到得山顶,虽说不算远,有水的这一段也奇石叠出,脚上总能借力,只是青苔合水,异常险滑,脚下使力得步步小心。再往上去,便是几乎垂直的白刃险峰,只有零星的植被在上,号称只有飞鸟才能落足的鸟道,不然我十二家的秘籍藏本,也不敢放在这里。老弟若是力有不逮,万万不可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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