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缈一把揪住薛禄的衣领,将他从后头扯了出来,一下扯到自己跟前,声音听上去虽有些虚弱却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画?
薛禄反应还算快,登时就想到了当时被他悄悄收起来的那箱首辅大人的画,“奴才,奴才这就去拿!”
当那熟悉的箱子被摆在面前时,贺缈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她屏退了殿内所有人,一个人抱着箱子躲进了角落,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仿佛里面装着什么一碰即碎的东西。
“咔----”
箱盖被掀起,一股沉郁的灰尘气息瞬间弥漫开。
和当初她让薛禄拿出去丢掉的时候一样,画轴仍是叠得满满一箱,甚至连堆叠的形状顺序都不曾变过。
贺缈拿出最上面一卷,缓缓展开,是她那日看过的红衫素裙那幅画像。
想起那日自己对谢逐说过的话,贺缈攥着画轴的手紧了紧,随即将它在手边放下,又拿起另一卷展开。
是当初在谢府她扮成青阮时的样子,只不过画中的双眼依旧是异瞳。
又拿了几幅她青阮的画像,贺缈终于看见了一幅她十年前模样的画像----女孩一身白色袄裙,外面罩着红色氅袍,头上扎着两个小髻,小脸半掩在那一围毛领下,低头捣鼓着手里精巧的九连环。
九连环……
那红得晶莹剔透的九连环刺得贺缈眸光微缩。
下一刻,她像是发了疯似的,将箱子里的所有画都倒了出来,在地上通通展开,出现了数十幅“软软”的画像。眼上覆着白纱的女孩在雪地里抬起手中的弓箭,被少年拼死救出北齐皇宫,深林中替少年包扎伤口……
一幅幅画和她记忆中渐渐模糊的场景完全对应重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贺缈怔怔地看着那满地的画像,面上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色。
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一切,竟是全都……错付了?
她果然是全天下,最讽刺最混账最该死的蠢货。
“吱呀----”
殿门突然被从外推开。
直到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玄色衣摆,就快要窒息的贺缈眼底亮起来一丝光。她缓缓抬眼,却对上了星曜的视线。
星曜眼底一片幽邃,浓地化也化不开,却透着些心如死灰的寂灭。
贺缈眼底仅剩的那一丝光也熄灭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漠然。
“……他是星曜,那你是谁?”
“我是谁?”
星曜自嘲地嗤笑了一声,“陛下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从前陛下希望我是星曜,我自然就是星曜。”
贺缈低下头,双肩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连撑在地上的手也开始打颤,喉咙里却隐约发出带着些哭腔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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