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姜沉默了一阵,平声开口道:“唐幸可还在。”
“他今日不当值,应在后面耳房。”
“你让他来。”
唐幸在外面等她。
云层淡淡的透出暖光来,纪姜行到他面前,跟在纪姜身后的黄洞庭道:“殿下交给你了。”
唐幸看了一眼黄洞庭,又看向纪姜。
“殿下的不杀之恩,我已经还过了。”
黄洞庭刚要说话,纪姜却先开了口:“那你便当我是欠你一恩。”
唐幸没有答话,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绢子,宫里的内监似乎都喜欢随身携带这么一方干净的东西,然而,绢帕越干净,却也越在阴沉着他们的腌臜。这是一个混乱矛盾的印象,藏帕的人以此抓攫生命里零星半点的清白。看帕的人,却在帕上刻意熏染的檀香上嗅出腐烂的味道。
纪姜望着唐辛的手,唐辛将帕子摊在自己手掌上,而后隔帕握住纪姜的手腕。
“走。”
二人在晨光熹微的宫道上不快不慢地行走,身旁不断行过巡逻的皇城护卫。晴日有风,云层不断地在头顶上空翻涌。
“你……为什么会去茶水房。”
唐幸一直望着前路:“你入乾清宫的时候,奴才就看见殿下了,不过,最初我到以为我看错了,殿下不是应该死在菜市口了吗?”
纪姜垂头笑了笑,唐幸续道:“也是,殿下这样的人不该轻易地死。”
他调整了一下握在的她手腕上的手,让指腹的皮肤全部压在绢怕之上,不留一丝肌肤相接之处。
“不过,殿下既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为什么又要冒险进宫。奴才记得,殿下对奴才说,牺牲无意义,自身死,旁人受福。”
“其实我冒险而行,也是为了活下去。”她沉默地行在他身边良久,终于吐出这样一句。
唐幸低头觉得这句话有些复杂,并不是此时全然能想明白的。
慈寿宫已经近在眼前。余龄弱的仪仗沉默地候在殿外,天光云影流转在人们精致平整的衣面上。
“就送殿下到这里了。下面的路,殿下好走。”他侧头望了一眼纪姜。
“冒犯殿下。”
说完,他松开握着纪姜的手,那隔在二人手上的绢帕落了下来的,顺着渐近正午的燥风一下子飘远了。
纪姜回到余龄弱的仪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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