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吟他们走了以后,又留下危绍看家。
危绍蹲在房间的角落里,还处在自我厌弃之中。
沙州的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在门口,正在用拙劣的技巧想方设法安慰着他。实在是因为本来也没什么其他的消遣好干,况且那个疯男人就被关在不远的地方,他们一致认为还是危绍身边安全一点。
屋外炽烫的日头忽然被一层浓密的阴云笼罩,空气中漫上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一声惊雷轰然而下,外间原本吵吵闹闹的声音莫名一滞,之后变作了一声尖叫,冲破云霄。
危绍被尖叫声惊醒,跑出屋外一看,才发现是那个疯子冲破禁制又跑出来了。少年对温吟现在有多自顾不暇差不多知道个大概,只不过本身就还处于一种无力感里,见到此情此景,难免十分绝望。他先和沙州的一群人一起躲到了钟罩之中,不料那个疯子在附近搜罗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便循着本能,顺着灵河往尽头走了过去。
危绍:天要亡我。
他只能硬着头皮拦了出去。
实际上还是绕着小池子在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距离上次体力透支没过去几天,少年现在腰酸背痛腿抽筋,不等多久就支撑不住了。他只能回钟罩里歇歇,等看那人又要往出走了,再跑过去拦住。
往返几次,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法器扔得到处都是,却雪剑插在钟罩旁边,荧光流转的表面染了阴霾,看着特别凄凉。
危绍靠在却雪剑上,内心的烦闷升到了一个极点。
他死死盯着一步步向他走近的男人,黑色的气息缭绕在这人周身,似乎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时间被漫长地拉开,危绍胸腔中窜着一股邪火,满是对自己现状和可能迎来的结局的不甘。他想到了很多事,他对他义父与生俱来的崇拜,还有诵诵面对死亡时那种诡异的迷恋。
他是真的很想要拔出却雪剑。
却雪剑,是专门为他义父而成的剑。
然而,就在这一刻,在生死威压的逼迫之上,有那么一个瞬间,危绍忽然就释然了。
他和他义父,终究不是同一类人。
三界春暖,只此一剑冬雪。
那是背负天下的大义。
是柏盛从自却雪剑中悟出的法,但不是只属于却雪剑的法,而是只属于柏盛从的法。
但若是他----
三界春暖,只此一剑冬雪。
又如何?
是冬雪,便,是冬雪。
悟不出道,便不要道。提不起剑,便一直背负着它----
看不到路,可只要还在往前走,不就是路吗?
少年仿佛蓦然获得了一种奇怪的勇气。他跳起身来,握住了却雪剑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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