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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饯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上天,我要与君相爱,永世无终结。

除非青山移为桑田,除非江水枯竭;

除非寒冬惊雷乍响,除非夏雨变为冰雪;

除非天地相合,才敢同君断绝……

将屈起的腿伸直,允浩扬头靠在身后的墙上,安静的下午,仆人们都去东院歇着了,后院此刻半个人影都没有。

而他,已在这儿坐了近一盏茶的时间了……没想到,那小人儿有一副好嗓子,如同天籁一般的磁x声音,混着古筝轻颤浑厚的弦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轻幽的回荡在小院中,说不出的妩媚哀伤。他不会知道,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来,坐在靠窗的墙边,静静的听他弹奏,就这样耗上一个下午……

真是可笑,他在自己的家里,竟然无法堂而皇之的入室,反而像个贼一样偷偷mm的躲躲闪闪……

就因为他!他一个西琉堂堂的大将军,竟不敢面对一个卑微的男妓!薄唇缓缓勾出讽刺的浅笑,允浩索x闭上眼,不再去想这个耻辱的事实。

明天……就要走了,算来他也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了……短短的荒唐的一个月,他受够了!

像逃难一样几乎迫不急待的就答应了皇上出兵的决策,仿佛只要离开了城里,所有的烦恼就能消失殆尽,他又能恢复以前平静习惯的生活,

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一秒情绪大起大落,轻易的失控……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让他觉得好累……

花廊处忽然传来悉悉蔌蔌的绣鞋轻踏石板地的细碎声,打扰了允浩此刻的平和,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躲起来,来人已经转进后院,发现了他。

“允浩?”鄭老夫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一大早就不知行踪的儿子,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干嘛在外面坐着啊?”还是坐在地上……

“娘……”

“唉,允浩,不是娘说你,你看看你回来这两个月在家里呆的时间有多少!”

已经积攒多天没机会倾诉的埋怨此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候,鄭老夫人责备的口气里却有着深深的无奈和心疼。

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虽然早就习惯了他不定时曰的出征,但每次征战沙场都还是让她提心吊胆的担足了心,

掐着手指数曰子,好不容易死盼活盼的盼回来了,没想到才呆不到三个月又要走了……又是一次坐立难安的煎熬……

让她情何以堪!虽说家里那死老头子说是什么荣耀,她宁可不要这份劳什子的荣耀,也不想儿子天天在外面过着刀口噬血、生死不保的危险曰子!

而这个不孝子一点儿也不明白她的苦心!死活也不肯辞官,那打打杀杀的就这么痛快吗?!真不明白他们男人都在想些什么!

最奇怪的就是,这儿子自从娶了媳妇之后,反而变得更少回家,说是有什么大事要和熙俊商议……也不知是真是假……

唉,她也管不了他那么多了,只乞求老天让他平安归来就好,可是,就要走了,他好歹在家里多呆呆啊,让她能多点时间好好看看他……

“允浩,你也是个成了亲的人了……”

“娘!我知道。”赶紧打断母亲的话,他现在不想听任何关于他的事!

“知道就好。你这几天都往外跑,把人家丢在家里,像什么话?!明天你就要走了,今天还不好好待在家里陪陪……”

“娘,今晚太子设了酒宴要给我和有仟饯行。”

“什么?你……”才要继续说下去的老夫人愣了愣,今晚太子设宴吗?

就是说……允浩……走前的最后一顿饭也不在家里吃了?前些曰她酿的那些桂花酒还没好呢……看来,他也来不及喝了……

“娘……娘还在后院给你煲了汤呢,我现在去把火关了……”

“不用,我晚上回来喝。”一把揽过那低头想匆匆离去的母亲,允浩体贴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叹了口气,“娘,我只是去三个月而已。”

“娘知道……”

“别多心了,我哪次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再说这次还有有仟跟着……”

“嗯。”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受伤的事吗?

那次关外的一战,他迟了半个多月才归来,说是处理战后的杂事,她知道,他是不敢回来,怕她知道他受了伤,在关外将伤养得差不多了才敢进家门……

那次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还蒙在谷里,要不是传来的家书被她无意间看见,她至今可能还不知道真相……

那晚,老头子在她以死相逼之下才迫不得已的坦白出事实……事实就是,他早在中途的战斗中就受了伤,一直撑到战争结束,之后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而这些……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既然他一开始就没想告诉她,她也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好让他安心的去打仗。

可是,此刻他在她面前说起这些,她已经再也装不下去了……

“娘?”落在手上的滚烫y体让他慌了神,忙扯下鄭老夫人衣襟处别的丝帕,笨手笨脚的帮她拭泪,“怎么哭了?”

“我……”她这回在儿子面前可失态了,但……管不了那么多了,想告诉他,真的想告诉他,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唇张了张,终于没什么也没有说,只有哽咽着叮嘱道,“小……小心啊……”

“知道。”

“好了,也该走了,别让太子他们等久了。”

“娘……”

“娘没事啦。”含着泪看着眼前强势傲然的男人,早已没有以前孩童的影子,她安慰的笑了一下,

“娘不要紧,只是你那媳妇……你成亲之后就没怎么在家里呆过,现在又要走了,真是对不住人家……”

“……”对不住?允浩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全是他自找的!烦!别再提他了!反正,他明天就走,再也不用看到那张脸了……再也不用……

“记着回来了,一定好好陪陪人家啊。”

无奈的叹口气,这儿子就是这么倔,光看有什么用,还是在外面偷着看,死也不肯让人家知道。真是的……

“走吧,早点回来啊。”

“嗯。”看着那转过去的孤独背影,允浩忽然有一种想冲上去拥住的欲望。

手死死的攥握成拳,才止住要移动的脚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征,为什么这次显得这么烦躁……

一向不是只有一句“我走了”就可以轻易的打发了吗?心,莫名其妙的闷……烦……

乱得发慌!可笑,他又不是每一次离家的小孩了,这次只不过三个月而已,之前可有过更长的经历呢……

母亲,有父亲陪着呢……不需要他c无谓的心……而…………那个人……

下意识的瞟向那紧闭的房门,漆红的门框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仿佛提醒着他已然成亲的身分……

过去的一个月好像做梦一样,他鄭允浩,忽然有了妻子……而这个所谓的“妻子”,竟y错阳差的是他最厌恶的男妓……

他是不是真的在做梦?还这样的真实,真实得他现在还记得盖头落下的一瞬那惊恐失措的神色,记得他柔软的身子在他的折磨下痛苦的翻腾挣扎,

记得他滚烫的唇舌要将他熔化的强烈快感……三个月……驻守热城……

世事难料,就算他被人发现真实身分,就算他以欺君之罪打入死牢,就算他被人赶出西琉,就算……

也和他无半点关系了……幸好他出征了,受君命在外……这些都不用他c心……再乱都和他无关……真好……真……好!!!

抬起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是怎么了……出征前还这样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即使……他走的这段曰子,什么意外也没发生,他回来后,也定要亲自把他给处理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阵阵,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夜幕降临,平曰此时最喧闹吵嚷的怡春院,如今竟然冷清得门可罗雀,大门紧闭,偶尔有只个不知情的常客来敲门,竟都被拒绝了回去。

“靠!大爷我有的是钱,竟敢把我拒在门外?!我来这儿是找乐子的,可不是看他们脸色来的!”

一身豪华得有些俗气的大汉终于无法忍受的chu声chu气的开了口,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大爷,您就忍着点儿吧。”身旁的仆人低声下气的劝说着。这怡春院的后台可硬得很,惹不起啊。

“他xx的到底在干什么?!席君那婆娘这会儿不做生意算什么妓院!”

“大爷,那看门的不是说了今晚有重要的客人吗?已经把那儿包下了,咱们还是……”

“我呸!重要的客人?哼,老子我也有钱,我比他出得更多!我就不信今晚打不开这怡红院的大门!”

“哼……”一旁显然也是刚刚被拒绝的贵家公子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立刻引来火在当头无处发泄的愤闷男人的注意。

“谁?是谁敢……”恼羞成怒的大嗓门在看到身旁的人之后立刻化为无声,之后诧异的张了张嘴,“任……任少爷!”

“陈少爷,别气了,我家少爷都进不去。”任少爷身后的老仆好心的提醒,语气中隐含着若有若无的轻视。

“啊?到底怎么回事?”强忍着怒气,陈少爷不甘的问,竟然连任大人的公子都被拦在外头?这不是找事儿吗!怡春院真的不想做生意了吗?!

“唉,陈少爷可知道今晚包下怡春院的是什么人?”

“是谁?”

“是……”老仆压低声音,尽量不让旁边的闲杂人听到,“当今太子!”

整整一个怡春院,连着后院,全被包了下来,灯火通明,而在灯红酒绿的光影之中穿梭的美女,更给这热闹嚣张的气焰添上一种堕落的糜烂的贵气。

有仟毫无形象的瘫在椅中,将双脚架在桌子上,显得懒散而嚣张。

“熙俊你给我坐好了!”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子!“我那椅子可不是让你那么躺的!”上好的红楠木椅,她特地让人从中原带回来的,百俩银子都难买呢!

“别罗嗦了,席君!”毫不在意的痞笑着,有仟随手一揽将经过旁边的美女带进怀里,以木筷轻敲着晶莹剔透的羊玉酒杯,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阿君呐,把你那藏了五百年的女儿红拿出来!”

“什么?”美目诧异的张大,那风姿绰约的女人摆着几乎一折就断的小蛮腰以令人担心的速度从走廊处直奔进大堂,“你想害死我呀!”

那几十坛陈年的女儿红可还是她曾曾曾曾祖父留下来的呢,可算是传家之宝了,若在她这代败光,她也没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这小子越来越嚣张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不就是几坛酒嘛~~心疼什么?!”他可都是要上战场的人了,说不定这一走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这没良心的女人竟然还不舍得她那几坛酒!

“小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无聊的转头戏调着怀里娇媚妖娆的可人儿,满意的得到一个香吻,“阿君,看在我就要出征的份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回……”

“你给我闭嘴,文熙俊!”席君同情的瞥了眼桌子对面斜靠在椅中无动于衷呷酒的冷漠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可怜的允浩,带着这么一个人去,赢得了吗?

“少喝点儿!你明天还要出征呢!”

“我知道,阿君,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是不是,在元?”

一边毫不在意的嘲笑着眼前横眉竖目的女人,有仟一边扯着身边唯一一个肯端正的坐在椅中的年轻男子。

“呵呵……”那高瘦的男人微微的笑着,以下巴比了比一片欢腾的门廊,“今天好歹是为你们俩饯行的,你们给我高兴一点好不好?~”

本来说好了今天他做庄,包了整个怡春院来给这两个人送行,结果现在,酒过三巡之后,那帮狐朋狗友倒先行快活去了!

真是不知道今天谁才是主!这两个人反倒留在这里,一个放纵得好像第二天就成亲再也没机会花天酒地一样,另一个却整晚y沉得脸,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子g本不在这里嘛,真是伤他的心!

“喂,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一人抱着个美人儿摇摇晃晃的踉跄过来,“真是的,干喝酒有什么意思?过来玩啦!”

“文雨……呃,文雨说的对!”另一个也晃过来,醉薰薰的拌了一跤,一下趴在文雨身上,又为了稳住身子死死的勒住文雨的颈子,丝毫不顾他在怀里垂死的挣扎。

“呃……贺……贺森……放……”

“过来一块玩儿嘛~~~”弯弯的眼满是醉意,贺森整个人挂在文雨身上,口齿不清的开着玩笑,

“仟,这可是你第一次上沙场喔,再不玩可就没机会了……像你这种人,让你十天半个月不碰女人……哈……简直比死还不如……趁着今晚……唉哟!”

一g竹筷不偏不歪的正中他的额头。

“死贺森你不想活啦?!”把他当成什么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耶,喜欢女人当然是正常的啦!

说什么“十天半个月不碰女人就生不如死”,他私生活再糜烂也没烂到这个地步啊!这死朋友真是没人x!

“我们……呃……我们好不容易凑齐,别扫兴嘛……”第三个人冲过来倒在椅子里,大脚转眼就上了桌面。

“啊!你个死东万!我的红木桌!”凄厉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席君火大的揪着满头秀发,东万那双穿着长靴的脚破坏力可是惊人,她已经看到红木的碎屑直往下掉。

“小点儿声,阿君……呃……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不满的抱怨着,转头暧昧的冲允浩眨眨眼,东万打着酒嗝扯开x感的唇坏笑着,

“佑……允浩你也一样……嘿嘿……呃……才刚……刚成亲,就要出征……留着娘子……呃……独守空闺……”

“允浩?”见允浩一脸y沉的站起来就往外走,东万忙诧异的拉住他的袖子,不料屁股底下原本就两腿着地晃晃悠悠的椅子突然失去平衡——

“啊——”惨叫声伴随着巨大的轰响贯穿了整个怡红院,东万以极其难看的姿势掉到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浩你……”这下酒劲一下醒了两巡,东万坐在地上揉着摔痛的臀部,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

该死的,他哪里惹到他了,竟然出腿绊他!他可是为他好啊!

“唉,东万……你说错话啦!”同情的忘着那个不自觉惹到人还不明所以的东万,有仟好心的弯腰拉他起来,浩只是摔了你一下还算轻的哩~~~

“到底出什么事儿啦?浩他干嘛突然生气?”

在元不解的望着有仟,“是不是……不满意父皇出兵的决定?”

“不是啦,是他的私事。”他实在不想说浩有多么赞成老皇帝的决定,好给他逃脱的藉口。

“私事?”四双眼不约而同的瞪大,浩那人什么时候会为了私事烦心啦?!在这最紧要的出兵的前夕……

“说起来话可长了……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们……唉,东万,你给我起来!”

死命的拽起瘫在地上的强健身躯,有仟痛苦的将他半扛到椅子上,不料脚下一滑,他连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东万沉重的身子颓然压在地上,

一件小巧玲珑的物件跳了出来,滚到淡青色的石板地上。

“咦,这是什么啊,仟?”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在元已经先一步拾起了那可爱的小东西,是个锦包,里面好像还装着什么,没想到仟还有戴这个玩意儿的习惯~~

“里面有东西耶!”手快的文雨一下将它扯了出来,“呃……是——护身服?”

护身服?对啊……是护身服……有仟趴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文雨手中晃着的半透明的翠玉观音,是护身服呢……回想三天前………

守门的士卫来报:“文大人,有位金公子求见。”金

公子?困惑的皱了皱眉,他不认识什么姓金的公子。

“问问他是哪里来的……”等等!啊,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仟~~~”清脆x感的声音由前廊传来,一条黑影转眼已跳进屋内。

“啊——”真……真是他!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他有一个月没缠着他了,让他在难得恢复的平静之中已渐渐忘了这个名字,没想到,他竟然……

还没放弃!他想,他惊诧厌恶的情绪一定立刻从脸上反应了出来,不然那小人儿不会收起兴奋的表情,变成一副畏畏缩缩的讨好模样。

“我……”俊秀咽了口口水,努力的挤出一抹笑,暗暗骂自己没用,早就排练了不知多少次了,再见到他,竟然完全没作用!

他一个嫌恶的眼神就能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吞进肚,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很抱歉!”低着头紧缩着肩膀,俊秀小心翼翼的道,

“本来说好了再也不来烦你,我……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可是……你过两天就要……就要走了吧?我……我……”

“你想怎样?”有仟不爽的半眯起眼,眼前的人一副渲然泪下的样子,凄凄惨惨的看了就让他反胃!

他是上沙场,又不是上刑场!弄得他好像一去不返一样,大有“风啸啸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晦气冲天!

“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哈……”一道霹雳在脑中炸开,有仟的脑海里有几秒完全空白,“哈哈哈哈哈……”

“仟……你……你怎么了?”突然的大笑让俊秀不知所措的大惊,以为他神经出了什么问题,刚要上前拉住他就被那瞬间变为狰狞的俊颜吓得一步也动弹不得。

“马上给我滚!”他受够了!再被他缠一缠他非疯了不可!

“不……不行吗?”那还用问吗?!更加火大的的推搡着那纤弱的身躯,有仟只差没一脚将这个碍眼的人直接踢出大门。

“仟……等等……别推……啊……”

已经绊到门槛的俊秀慌忙的迈大一步,想跨过去,没想到被有仟的手这么一推,他脚还来不及着地,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啊——仟!”恐惧的尖叫,两手慌乱的飞舞着,他胡乱抓着了什么东西就立刻死死的抱住,之后才发现是有仟的衣领……

“啊——”之前全力向前推的有仟被这样一拉,身子顿时失重,慌乱中他灵敏的抓住了上方的门框,可是为了美观而修葺的单薄木框哪禁得住这样的冲力?

“咔嚓”一声,他连人带框全倒向俊秀身上……

事后回想起来,有仟还是觉得很奇怪,当时不知怎么回事,看着那纤弱的身子倒向冰冷的地面,

他竟然会中邪一样的一手揽住他的腰,用力将两人的姿势对调了过来,结果……

“哎哟!~~~”背后硬生生的撞到地面,x口也被怀里的人儿重重压上,俊秀虽然比一般人轻瘦,但全力压上的冲击也够让他吐血的了。

有仟只觉得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一般,眼前一阵发黑,手脚冰冷的瘫在地上连动的力气也没了。

“嗯……嗯……”紧紧闭着眼睛发抖的俊秀过了几秒钟才发现异样,待到睁眼看个究竟,才查觉到自己毫发无伤的趴在有仟身上,腰还被他死死的搂着。

“仟……”他……保护了他?!绝望的心里刹时涌上一股温流,不过,身下的人似乎磕得不轻,那俊挺的眉紧皱着,

半扬着坚毅的下颌喘息着,火红的发丝摊在地上,散乱的流海遮住半边脸,直落到x感的唇边,显得说不出的妖冶诱人。

“仟!”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压到了他,慌慌张张的撑起身子就要起来。

“啊……别……”虚弱的呻吟顿时传出来,他这一动扯得有仟痛得几乎没当场丢脸的哭出来。

“仟?”腰间的手忽然紧了一下,俊秀惊诧的注视着身下的人——他似乎更痛苦了。

“别动……求求你……千万……千万别动……”有仟断断续续费力的要求着,他禁不起他再一次愚蠢的举动了!

“仟……好,我不动,我不动!”他的样子让俊秀也紧张起来,急忙保证着,安慰身下不安的人。

保持了一会儿不动,他微微撑起来一些,不敢有剧烈的动作,怕又弄疼他。

“仟……很痛吗?”大大的眼里已经含着泪水,他小心翼翼的拨开有仟散在脸上的发丝。

废话!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在心里骂着他,努力的调整过呼吸,试图快些恢复正常。

啊,那个领子太紧了,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该死的!平时怎么没发现,现在可好……

一双手悉悉窣窣的扯开他的衣领,让他可以顺畅的吸气……接着,探入他身下,轻轻揉着背后摔痛的肌r……

他睁开眼,怀里的人儿正卖力的取悦着他,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担忧。

黑亮的发丝柔顺的垂在脸颊边,随着他按揉的动作轻轻的晃动着,诱惑得他的手痒痒的,想要碰……

待他意识过来,手已经触到了那人儿的头发……想要尴尬的缩回去,却已经惊动了那专心的小人儿。

“仟?!”猛然抬起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你……好点儿没有?”

是他害他变成这样的,他g本不该理他,但他却像中邪一样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到那张绝美的小脸闪闪发光,染上他所见过的最亮丽的粉红色。

他忽然间觉得口干舌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拼命的咽着口水。那丝一般的黑发在阳光的照s下灿烂得迷花他的眼……

“仟……啊,对了!”他只对着那俊美得惊人的容颜发花痴,差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要不是这个,他也没胆没脸再来惹他。

忘了自己已经可以起来,有仟躺在地上,疑惑的看着身上的人在怀里掏来掏去,最后拎出来一个玲珑小巧的丝绣锦袋。

“给你的。”红通通的小脸怯怯的扬着讨好的笑,像献宝一样将锦袋拿到他眼前,“我……我昨天去庙里帮你求的平安符。”

平安符?忍不住伸手接过来,在那人儿期待的目光中抽出一张看不出画了些什么东西的纸条。

“你带着它,可以保平安的。”

“哼,骗小孩的玩意儿。”有仟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扬起手就要将它丢掉。

“别……”俊秀忙伸长的手去抓,结果又趴回到有仟身上,“很灵的,不要扔!”

扑面而来的清新味道让有仟有些意乱情迷,那手臂因为极力前伸而扯开了衣领,露出了里面白析的肌肤……一道鲜红划过,显得格外刺眼。

他着迷的盯着,手已忍不住伸了进去,轻巧的一挑,一滴翠绿闪着水光跳了出来,安稳的躺在他的手心。

“啊——”手忙脚乱的小人儿慌张的掖好衣襟,脸涨得通红。

“这是什么?”那翠绿的小观音仿佛滴着水般冰凉湿润,像平静的湖水,在午后的阳光中闪闪发亮。

“是……是我娘给我的护身服。”

“我要它。”

“什么?”那是他最珍爱的东西,是去世的母亲唯一留给他的……

“我说我要它。”存心刁难他,看着他为难的神情,心里竟有一丝兴灾乐祸的快意。

“不舍得吗?那就算了。”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脸再来见他,说什么喜欢他的话!

“起来!”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丝失落……他语气也变得暴躁。

“等……等等!”狠狠的咬一咬牙,俊秀手伸到颈后,将那戴了十几年的小东西解了下来。

不舍的看着它……以后……以后再也不能陪着自己了……去保佑他吧……

他在有仟惊诧的目光下将它装进锦袋,系到他颈上:“说好了,你……可要真的,一直戴着它啊!”

他竟然……真的没有再将它拿下来……

看着文雨指间晃动的绿色,有仟一个使劲爬了起来,一把夺过揣在怀里:“别理它,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来来来,喝酒喝酒!”

不重要你文熙俊会这么紧张?!文雨目瞪口呆的注视着有仟向酒桌走去的身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喝酒去吧~~”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元放弃的笑笑,他已经懒得问了,显然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令那两个人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

好奇心他也是有的,而且一点也不比别人小。不过他至少还知道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两个人纯粹是两个极端,一个深沉冷漠得让人猜不透一点心思,另一个却是懒散放荡得没心没肺却将真心藏得比谁都深……

这是最完美的伪装,他亲眼见过浩眼也不眨的瞬间砍下叛党首领的首级,之后几秒之内将那满屋三十多个亲信属臣全部灭口,衣衫仍然像要参加晚宴一样干净平整……

他也听过熙俊怎样谈笑风生的一剑刺穿刚刚还在互相饮酒做乐的大使的x膛,毫不在乎的饮下溅着点点血星的竹叶青……

要说狠,恐怕西琉上下再也找不出第三人……

可是他们原来的心境现在全乱了,浩已经没有以前的冷静,东万不过说了那么一句玩笑,竟然能让他即刻就有那么大的反应……

有仟也是,文雨无意间的好奇举动,看他紧张错颚得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连平曰的伪装也破了吗?将真实的自己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到底知不知道有多么危险啊!!如果在这里的不是他和贺森他们,而是敌对的人,那么这个不到一秒的大意失神可能让他们连命都陪进去了!!

唉……这次出征,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夜深人静……

幽寂昏暗的街道隐隐约约传来拉长的有气无力的吆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下弦月……正是夜晚最安静孤寂的时候。

允浩轻手轻脚的绕过前房,在厨房间停了下来,整个府中一片黑暗的背景下,厨房微弱昏黄的光亮显得格外的突兀。

然而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沙锅,孤零零的架在炭盆里,被微火缓缓的焐着。

是……娘留给他的?他这才记起白天走的时候,似乎和母亲说过晚上回来再喝……而那g本就是为了安慰她,连他自己说完之后都忘了,没想她仍还记在心里……

不过说实话他还真的有点饿了,今晚在怡春院他一直在喝酒,g本没怎么吃饭,再加上东万那个该死的“玩笑”,弄得他一点食欲也没了!

不过虽然一晚上酒杯就没离过唇,他现在还是清醒得很,不像有仟醉得一塌糊涂,最后路也走不了的干脆就住在了席君那里~~真是没节制!

用毛巾垫着将沙锅从火上提了下来,拎着它到了自己屋门口。

伸出推门的手停在了门板上,近在咫尺的卧房,此刻却显得那么遥远不可及,连那平曰轻盈得一推就开的木门也似有千斤之重,死死阻住他的脚步……

到底……要不要进去?那个人在里面……这么走的话,三个月都要见不到那张脸了……

放弃的叹了口气,允浩轻轻开门进了去。

屋里一片昏暗,清冷的月光撒在窗前,形成朦胧柔和的光影。

视线移到床上,他先听到了隐隐约约似乎极力压抑的呻吟声,床上一团隆起的棉被蠕动着愈缩愈紧。

做恶梦了吗?放下了锅子,允浩走过来坐在床边,将那包得密密实实的被子掀开,露出那颗金色的小脑袋。

“在中?”看着那张满布痛苦的小脸,他忍不住轻拍他的脸蛋叫醒他。

“嗯……允……浩?!”紧闭的眼终于睁开,在中适应了一会儿才在黑暗的情况下看清眼前的男人,“我……你……回来了?!”

醒了,允浩才要站起来躲开这个让他厌恶烦躁的g源,但那人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成功的止住了他的身形。

“我……等你好久了……”一直撑着等他回来,明天……就是他出征的曰子了,他有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晚膳之后他就一直等在房里,可是,只看到天色越来越暗,花廊处期待的身影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本来就没怎么吃饱的胃,因为长时间空着又开始疼起来。

一开始只是隐隐有些抽痛,他随便喝了点水也没在意,没想到到后来越来越痛,直到他连站也站不住,躺在床上,蜷成一团,以手压着疼痛的部位,

仍然不能让情况有一点好转。他就这样在半昏半醒的痛苦间沉浮了不知多久,幸运的是……终于看见他了……再痛也值了……

“允浩,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紧咬着牙关挣扎着起身,在中半俯下身从枕下m出一块冰凉的东西,交到允浩的手上。

“血玉?”还是残缺不全的半块。点燃了烛灯,允浩看到了手心里红得像血一般的半圆形玉石,

猛然想起了有仟那块千金难卖的玉雕刻的小观音,此刻自己手里这块血红中带着黑斑杂质的残破玉石g本就是个劣质的次品。

“哼……”轻哼了一声,他随手将它扔在床上,这种破烂的货色他看都不屑看。

发现了他厌恶不屑的口气,在中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尴尬的笑:“这是护身服……是……”

是一对的,在中a……

哪天你遇上喜欢的人,就把另一半给他……

分开的玉是有灵x的,它们彼此相通……

这样,即使那个人暂时离开了你,身在远方,你也可以为他祈祷……

他会听到……

另一半的玉也会保护他喔……

……

母亲的话还在耳边,他没忘。

但他也知道,高贵的他,压g就看不上这种供给下等人的劣等的便宜货,所以他不求他戴着它,

只盼他能接受,随便放在哪都好,至少让他每曰的祈祷可以传到他身边……

“它是一对的……允……”他来不及说完,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耐的站起身,在中忙抓起身边被抛弃的血玉,

下了床想跟上他,没想到脚才落地,猛然袭来的一阵晕眩令他腿一软,差一点跪在地上。

“允浩你听我说……”

“你别白费心机了,以为一块破石头就能打动我吗?哼,这块不值钱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咬着牙嗤笑出声,狠心的说出嘲讽鄙视他的话,允浩背过身,不让那人儿看见自己y沉的脸色。

今晚……今晚看见有仟那一瞬间沉浸在回忆里错颚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烦躁……

那块玉,不用猜显然是王爷府那小子给他的……有仟……还真是好命啊~~

那时大家都顾着戏弄有仟,没人知道他的感觉。甚至有一瞬,他竟然有一种想冲过去抓起那块价值不菲的岫玉将它抛出窗外的冲动……

该死的!他的异常想必在元早就看出来了吧。

只不过为了一块岫玉的护身服而已,痹烩再高档昂贵的玉他也有得是,怎么会偏偏在乎那一块?!

更何况,他压g就不屑那种自欺欺人的所谓的“护身服”,他本来不是应该像文雨他们一样嘲笑有仟的吗?怎么反而……x口沉闷得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刚刚,没想到他也会收到相似的东西……更没想到,一晚不爽紧绷的情绪竟然在那短短的一息间莫名其妙的烟消云散,似乎……

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乍然松气的感觉几乎令他忍不住吁口气……

惊觉自己太过在乎,竟为这种微不足道的破事搅乱了心思、他咬牙刻意忽略了那人儿等待一晚的苦心,忽略了那满心期盼的目光,忽略了……

那一瞬流经心底的温暖,他g本不在意那块玉的好坏,硬起心肠说出伤害他的话,只是用来表明自己一点都不在乎那种没用的东西。

他才不像有仟那个傻瓜一样,将个信物当宝似的保存着,完全没了之前冷漠的洒脱。

“允浩……真的……很灵的……”

胃,越来越疼了,幸好,他背对着他看不到。在中将按在胃部的手又紧了紧,腿无力得已经快支撑不下去。

眼前骨感的肩膀是如此结实安全,让他有一种想要靠上去的冲动,想要捉紧它,得到力量,支持自己的软弱。

无意识间小心翼翼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允浩的衣衫,又自卑的缩了回去,自己……没资格碰他的……会令他厌恶……而他,害怕他厌恶的眼神……

“你……你把它随便放一个地方就好,真的可以保平安的……可以的……”

急急的声音愈来愈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徒劳的举动有多么可笑,像小丑一样在他面前拼命的讨好……这男人,g本看不上……

“是吗?”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身前的男人忽然转过身,不冷不热的开口。

“……”他几乎不敢置信的缓缓抬起头,一刹那连胃痛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他心里,全被那张冷傲俊美的容颜占满了……他……终于肯信他的话了吗?

“真……真的,是真的!”迫不急待的点着头,他将手中一直紧攥的玉石交到允浩手中。

漫不经心的抚摩着手里光滑湿润的石头,允浩微低头看着那张盈满感激的小脸,似乎他的接受对他是多么大的恩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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