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能种得什么?”雷刹出声问道。
风寄娘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嗔道:“郎君不出声,倒吓得奴家心悸。”又扶着花锄笑,“欠了郎君好酒,少不得挖出珍藏相待。”
雷刹闻有好酒,系了袍角,拿过花锄:“你指了地,我来挖。”
风寄娘随手一指,自己坐在阶前,道:“时日久了,记不大清,只知埋在树下,却不记得了究竟在哪处。”
雷刹看她一眼,不由疑心她存心捉弄:“既是自己亲手埋的,怎会不记得何处?”
“年长月久的,事事都记得清楚,那还了得?”风寄娘笑着反问。
雷刹无法,只好在她指的那块地下锄挖酒:“风娘子言下似乎别有深意。”
“副帅多心了,不过随口一说而已。”风寄娘拍拍裙角沾得泥土,捻去一片落叶,“奴家只记得埋的是难得好酒。”
“说不得酒变老醋,酸得人牙倒。”雷刹挖了一个坑下去,也没见有酒,直起腰道,“你不会戏耍于我,哪来的酒?”
风寄娘道:“左右不过树下,副帅既动了手,再辛劳一场。”
“这也算得待客之道?莫非我是你家力夫?”
风寄娘抱膝睨他一眼,笑道:“奴家哪来得这么俊俏的力夫,万金尚求不得。”
雷刹瞪她一眼,又泄气:“我堂堂男子汉,不与女子计较。”
风寄娘嫌干坐着无趣,搬了风炉蒲垫出来煮茶,轻煽着火,指挥雷刹道:“副帅挖酒,避着老桂的树根。”
雷刹挖了几处仍没挖到酒,更回怀疑风寄娘捉弄,没好声气道:“说有好酒待客,连酒坛都不曾见到。”再下锄却小心了一些,这老桂枝干粗壮,结球般生了一树的金桂,清香扑鼻。
“好酒如山中老参,自有意识,说不得知道副帅要吃它,遁在土中不肯现身。”风寄娘将自晒的桂花投入水中,戏言道。
雷刹将树下挖得七七八八,挖得一身臭汗,霜色的皮肤浸了汗水,有如美玉生辉,他边挥锄边道:“朗朗乾坤,哪来得些许精怪。”
风寄娘闻言,抬脸看看天,道:“乾坤朗朗,精怪自是避让。”
雷刹停下动作,看牢她,拧眉问:“何意?”
风寄娘回以一笑:“副帅何必明知故问。”
雷刹凝眸沉吟,轻呼一口气,发泄似地重又在树下挖酒,忽问:“孟娘子与斛斛可还有缘?”
风寄娘不答,壶中水沸开,顶得壶盖扑腾有声,许久,她轻叹:“一个身死,一个魂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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