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妃微笑,将衣袖轻挽,露出腕间的一串佛珠,十八颗佛珠中间却夹着一颗白如车蟝骨珠。
“原来如此,王妃身上还有一颗萧孺人骨赅所制的珠子。一牵一引之间,自有所觉。”
醇王妃本想撩开白布看一眼尸骨,手伸过去又作罢,虽然日隐风静,仍旧不想让故人的遗骸经风吹日晒,转念又自嘲,跟风寄娘道:“是我惺惺作态了,萧孺人的尸骨曝晒犬咬,哪还有半分的讲究。风娘子,容我带她回去安葬。”
“王妃准许奴家一问:萧孺人仍是罪身,王妃带孺人回去安葬,不怕惹来天子之怒?”风寄娘问道。
醇王妃冷笑一声:“事过境迁,再者旧案重识另有内幕,圣上宽宥仁君,怎还会迁怒一个无辜的妇人。”
醇王妃身边的一个心腹女宫听她言语暗含讥诮,忙劝道:“王妃当心隔墙有耳。”
醇王妃叹道:“是我轻狂了,再者这些言语争锋下乘之举,不过无能之人宣泄的苦闷。我,也确实无能为力啊。”
“王妃自谦了。”风寄娘道,“世间知己有几人,王妃待萧孺人情深意重。”
醇王妃只是一笑,她盛妆而来,只为了接回故友,一如当年相识。她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从小与兄长一块读四书五经,精学六艺,一朝长成便由皇家聘娶为醇王妃;而她不过一个落魄小家的小女儿,养蚕采桑,安分随时,本以为觅一良人共渡此生,谁知貌美难自弃被强纳进王府。
她是多么不安,广厦几千琉璃琉璃碧瓦,衣香鬓影间明里暗里的一道又一道打量窥视的目光,她几乎在这样的目光里瑟瑟发抖。
那日清晨,乍起的秋风里满是落红,她由着婢女梳发理妆,老嬷嬷板着脸挺着腰声用平板无波的语调说着王府各种规矩各样避忌,说完这些,又面无表情地说起王府王妃与杨孺人的出身家世。
她怔怔地听着,僵硬地端坐在那,手心里渗出细细的汗水,她觉得自己就像窗外秋风中的那片落红,无依无靠,只能随风飘飘荡荡落在泥中,任由采踏。
醇王柔声抚慰着她,说王妃大度宽厚,有大家之风,说杨孺人天真烂漫,虽然快人快语,却非藏奸之人,言毕又握她的手,笑道:万事有他。
可她并不信他,是他强纳的她,她知道她只能依靠他,可她又知道,他并不可靠。
新裁的衣裳云霞般贴着她的肌肤,细软轻滑,不像粗布麻衣,粗糙微麻,可这更让她感到不安,这样的衣裳不能遮蔽她无边的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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