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寄娘轻笑一声,道:“单卫稍侯。”
单什直点几下头,伸脖子又偷一眼,雷刹霜玉般的背上绣着一幅色彩艳丽恍然如生的毗沙门天,脚踩莲台,一尊手执慧伞,一尊手执宝鼠。
风寄娘拿软巾轻沾雷刹背上渗出的细密如汗似的血渍,叹:“你身上原本的绣像年幼时所刺,身量渐长,多有扭曲,再色彩消退,少不得一一更改填补。本来这般大的刺像非一日可得,无奈时不待人,只得如此。你忍耐些。”
雷刹道:“无妨,我早非手无寸功的稚子,不会挨不过去。”
单什收起乱糟糟的各样念头,问道:“刺这有何用处?听闻有恶人也曾绣了毗沙门天在背上,犯事后被判杖刑,差役见绣像不敢下手责打,惹得主官亲自动了手,可见也抵不得什么用处。”
风寄娘笑道:“毗沙门天既是护法天神,自是求他庇佑。”
单什不以为然,溜了雷刹与风寄娘二人一眼,他知晓雷刹的脾性,竟也由着风寄娘刺花绣,实是纵容,可见这二人之间的不清不白。他嘿得一声,只当他二人间的意趣。
风寄娘刺下最后几针,收了尾,递给雷刹一件绸衣,雷刹接过松松穿在身上,片刻星星点点的红从衣衫上透出,单什将手里的酒葫芦扔给雷刹,雷刹将剩下的酒饮个一干二净,见风寄娘端着彩墨针盘出去,暗吐一口气。
单什道:“朱申那未见一点异常,倒是在叶刑司那露了痕迹。”
雷刹讥笑:“我们又哪藏得住行迹。”
单什摸着腮边的胡子,侥幸道:“说不得许是副帅推错。”
“单大哥可曾想过远离都城?”雷刹并不与他争论对错是非。
单什呆了呆,笑起来:“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我这个粗汉贱胚本就贱下,连命都值不了几钱,再离了乡,岂不是一文不值,算了算了。”又道,“副帅不必多说,死不死的不过烂命一条,只怕窝囊不痛快。”
雷刹仍道:“单大哥可拿定主意?”
“副帅痛快的人,何必婆婆妈妈的,我单什不喜多想多思,说一便是一,脑袋掉了也不会改口说二。”
雷刹对着单什一礼:“我敬单兄为人,不费口舌多说言语,明日酒楼治宴为谢。”
单什大笑:“有酒便好,有好酒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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