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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山中怨念

“元帅,你为何不穿戴上元帅的明盔亮甲,反而和兵士们的著装一样呢?”因为元帅罕见的亲民作风,一个十八九岁的兵士大著胆子问道,疑惑的目光偷偷在花恋蝶和彭怀骁归明信以及一干上层将领身上扫了一圈。元帅是他所看见的第一个穿戴一如普通兵士的高级将领,如不是有那一头与众不同的招摇白发,估计一旦混入军中,谁都不能一眼看到她。倘若再戴上头盔,得,元帅就不见了。

“对对,元帅为啥不挑一匹雪色宝马呢?那多威风。”一个青年队正也麻著胆子问道。明显对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倾向的花五毛不太满意。

花恋蝶端起面前的草药汤啜饮一口,闲适地笑了,对第一个发问的少年兵士随意问道:“小子,你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是。”被元帅单独问询,少年兵士的双颊忍不住红了红,不好意思地低声答道。

“呵呵,难怪呢。其实说书中的这种战阵斗将多是瞎掰。说书人为了吸引听众,当然得把各大主将的装扮讲得又眩目又威风。然而,自古便有‘临阵不自标异’一说。意思是为将者临阵时装束不得标新立异,要注意伪装,以免自己成为对方的首要攻击目标。所谓的‘将军不敢骑白马,盖惧其易识也。’就是这个道理。”她顿了顿,澄透的灰眸笑吟吟地扫向左右两边穿著鲜亮锁子袍甲的将领,漾出几分促狭,“你们想啊,如果方才讲的那位罗成小将果真白袍银甲,外加银枪白马,除非是大雪天,满世界和他一样雪白粉嫩,否则,多半还没等这位俊帅小将到达阵前,就被对方弓弩手s成了箭垛子。三军将帅若是轻易丧命,那还得了?像我们越军这种墨绿戎服,在作战中就很具有隐蔽x。”

何况真正的战场是轻则数千上万,重则几十上百万的蝗虫群殴。决定战场上胜负的,主要取决於军队的战斗力和将领的指挥才能,而不在於主将的匹夫之勇,这也是她为啥要穷心尽力地在越军中搞战力提升速成班的原因所在了。真当她闲得慌,天赋异禀地不晓得累麽?

“啊,所以元帅才穿了和兵士一样的戎服!”少年兵士恍然大悟,第二个发问的青年队正也幡然猛省,他们再偷眼看向鲜亮甲盔的将领时的目光由疑惑变成了丝丝鄙视。完全没想到元帅会不会太过胆小之类的问题。

“元帅之言甚是有理,但若是战场上,兵士不能一眼望见为将者冲锋陷阵,又如何能鼓舞士气,奋勇杀敌?”彭怀骁微微涨红了脸,大声驳斥道。

“彭副帅言之有理。”花恋蝶点头赞同,“所以本帅特意制作了只能由本帅才能发出指挥三军的鸣镝。而且──”她拈起发辫尾梢摇了摇,“若要让全军将士看到本帅身形,本帅到时只需摘下头盔,露出满头白发即可。呃,对了,为了安全起见,杜绝被当成箭靶子的可能x。各位将军要不要也换换装,把头发染个色什麽的?本帅能调配出红、黄、蓝三种颜色的染料,可任君选择。”

噗──噗──噗──

轻微的闷笑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的传出。十几个高级将领个个面色尴尬,连连摇头摆手,表示他们有当箭靶子的觉悟,染头发就不劳元帅费心了。

花恋蝶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通过几个月前的螭门队员人体试验验证,染发效果虽然只能维持三天左右,且不具备色泽均匀稳定x,但咋说也是从纯天然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不伤发质啊,有必要避若洪兽麽?

“咳咳,元帅,你的兵器不会就是乌鳞鞭吧?战场上若不用刀器的话,杀伤力是不太强的。”归明信假咳两声,无视元帅的唉声叹气,赶紧转移话题。十多天来,她就见元帅一g鞭子挥来舞去的,不怎麽伤人却也能吓人好大一跳。

喝──

在场的几个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落痕迹地将屁股往人群中移了移。那啥归副元帅,你想观摩恶鬼模样请不要拉我们下水,会诱发晚间噩梦的。征战在即,如果睡眠质量不好,也会影响打仗效果的。

“本帅的兵器?”花恋蝶很是友好地看她一眼,又看看在场的将士,几乎个个都竖尖了耳朵,满脸好奇,淡唇一勾,笑得那是一个温暖明媚啊,“其实就是一把双刃陌刀和一把弯刀而已,和你们的没啥区别。只是,不到关键时刻,本帅绝不提刀挎刀,免得巡查兵队c练时,给你们增加心理压力。”

吼──

这白发恶鬼终於还有点良知道德。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的眼眶突然都有些莫名涨红。这群越国将士真他娘的好命啊,为嘛他们当初的命就如此悲惨,被蹂躏得死去活来?

“元帅多虑了,属下们都知道只要不犯了军法,绝不会被元帅砍下脑袋的。”新兵南g灿对这白发元帅可谓是佩服至极,立刻朗笑著表明态度。

“就是就是!”

“属下们都想早日看到元帅提刀的英姿。”

“对!对!”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慷慨赴死声。

对你娘个头!螭门队员与水蜘蛛成员在心底恶狠狠地骂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无知东西。恶鬼模样有啥好看的,还不如看个七八十岁的倌妓搔首弄姿!

好在花恋蝶极端具有自知之明,为了保证广大越国将士的心理健康,没有头脑发热地从彭怀骁的腰间抽出弯刀当场耍弄。思忖著出山在即,她决定抛开往日借用的《小故事大智慧》一书,从《笑林广记》里选个别具一格的经典小故事收尾,然後拉灯睡觉,养j蓄锐,明日一早全军奔赴赫山函谷。

“大家安静,本帅很理解你们的迫切心情和对本帅的敬仰,但也不必急於一时。明日三军赶赴赫山函谷,再行五十余里抵达边城後,你们便大可尽观本帅提刀杀敌的英姿了。现在,本帅再讲个引人思考的晚间小故事,然後便各自歇息。”

“元帅讲吧,我们都听著呢。”将士们的热情是很高的,元帅讲的小故事与说书不同,j短浅显,耐人寻味,蕴含著一个又一个做人处事的道理。

“有个男人坐在船上,前面又有一船开来,他把手放在船窗外,结果被夹伤一g手指。回到家中,他将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後异常惊慌地对他嘱咐‘以後要是再遇上两艘不同方向的船,千万记得不能在船窗外小解。”为了照顾广大文化水平较低的兵士,花恋蝶使用的语言很白话,很通俗易懂。

故事讲完了,满山头都处於静默石化状态。

啊──啊──

谁能想到元帅今日的小故事会带上颜色啊!?军中不乏荤段子,但大多chu俗不堪,实在不如元帅的小故事来得含蓄秀美,引人思考。只是只是为嘛他们都好想哭?

“元帅,该回帐子里歇息了。”明亮的火光中,一个纤薄窈窕的少年分花拂柳般走过来了。长长的浅色栗发如丝如缎,深栗微弯的秀眉,浓长卷翘的眼睫下琥珀色的猫儿眼如同浸水琉璃,花瓣粉唇柔嫩润泽,雪净肌肤剔透晶莹,通身透著少年的织细旖旎和孩童的纯稚净美,璀璨剔透,明丽无暇。一身墨绿戎服硬是被他穿出了优雅清贵,美丽英华。

“好。”花恋蝶一见来人,脸上的笑顿时带上了几分邪气,对欲哭无泪的呆傻将士们挥挥手,“各位好睡,本帅先去歇息了。”语毕便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少年,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娃娃,你洗得好香,我好想吃你喔。”

“咯咯,洗得香喷喷的本就是为了给花姐姐吃。”

呼呼的山风传来逐渐远去的打情骂俏声。

“吃”这个勾人遐思的一语双关的邪恶香豔字眼,听到没有?有没有?

众将士头上黑线更多,嘴角统统好一顿狂抽,泪哗啦啦地在心头狂流。

军法有令“军中男女将士不得相互通奸,不得与驻地附近男女通奸,不得携带家眷入营,违令者斩。”但是──请注意,这条军令是指男女通奸,对某些特殊人士没有半点限制。

崇义侯随军出征以来,一直便很高调地摆出一副我是宦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与元帅不可能构成通奸违法乱纪罪名的姿态。肆无忌惮地追随元帅左右,和元帅同宿一个营帐,还时常同骑一匹马,在众将士面前更毫不避讳地对元帅表露爱慕之意。

而元帅呢,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著无数道诡异眼光,对崇义侯的示爱欣然接受,热情配合。且只要一旦听到他们当著她的面嘲讽崇义侯,乌鳞鞭就会毫无留情地抽下来。不会要人命,但疼上个两三天是绝对的。

认真研究起来,一个女人元帅,一个不男不女的宦人,好像确实不能做出啥实质x的通奸的事,比起前越帝与崇义侯在一起厮混还不如。

可是可是元帅和崇义侯之间又真的存在赤裸裸的奸情啊。瞧瞧刚才二人相拥的甜蜜,听听他们的打情骂俏,晚上不做些啥才有鬼了。

元帅啊,崇义侯再美也是个宦人,比不得男人!你究竟是咋吃下去的?难道你从倌馆内感染的好色癖真的已经到达如此无可救药的地步了麽?还有,你不觉得在临睡前给我们讲的这个引人思考的小故事和你与崇义侯之间的打情骂俏会让我们无法好睡,影响明日的行军吗?

怨念,在山林中无限蔓延。

本来该被无限神化,高高供起的花恋蝶也因为这个连宦人都不放过的好色毛病止步在了接近神的超人范围内。

11:13:00

第187章至函谷,布战署(一)

赫山函谷,长约六七里,宽可容十余人并行,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丛林,山峦背後则是陡峭的崖壁。

函谷一头通往山道,另一头通往槐城城郊。若沛城未失守,那麽函谷是安全的,但若沛城失守,越国到边城的山道则具备了危险x。

而公孙明珠与林静然在攻下沛城後之所以没有绕过槐城,直接从山道入侵越国是原因的:第一,山道虽路程比官道近了约莫一半,但路道狭小危险,林中猛兽毒虫甚多,常人进入生还者甚少;第二,若是虞军进入山道,退守槐城的越军与山道另一头的黎城越军进行前後夹击,越国则有可能转败为胜。左右权衡之下,只有拿下槐城,从官道入侵越国才是上策。

也正因为对越国山道十分了解,此次陈梁飞只带了两万人马埋伏函谷。在他们的想法中,五万越军若真是从山道中赶到了函谷,那麽也定是身体疲惫,受伤无数,指不定这五万之数还有锐减,用虞军两万j锐部队进行伏击足矣。

可惜的是他们虽然对越国山道了解得详实无比,却对此次统帅越国三军出征的白发元帅花恋蝶了解不够。

山道狭小危险算啥,她的本意就不是要走那条羊肠小道,而是要兵士们以火为单位,十个人互帮互助翻山开路,像豹子一样蹿跳奔跃。猛兽算啥,当她的搏杀术只对人才有效麽?何况五万人马扫荡群山,已不是兽咬人,而是人吓兽了吧?要不是怕破坏生态食物链,她早下令满山遍野地捕猎,就地取食材了。至於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虫啥的,她是九州最出色的医生啊,兵士和战马天天擦洗的草药汤除了可以解乏,还能避虫。

呃,对,花五毛和花三粉那两头得天独厚的怪马野驴丢开,上万匹战马在每日训练後也会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洗擦药汤的。

花恋蝶唯一庆幸的是这莽莽大山无论走到哪一处都水源充足,小溪山涧之类的比比皆是。不然她空采深山药材,却找不到水来熬药,那也是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悲哀。

因为是边行军边c练,一条近距离山道也被她走成了官道的时间。不是不担心锦螭,而是老话一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欲速则不达。而且她深信锦螭绝对能支撑下这近二十天时日,就算破城,他也绝对能留著命等到她的来临。

莽山之中,巨树枝叶遮天蔽日,白日也显得昏暗无比。花恋蝶看看归明信手中的沙漏,已近申时,派出去的两队寇兵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还有五里便将抵达函谷,在仔细查看了面前这份简易地图後,她下令全军原地待命,等候寇兵侦察回来再做打算。

她是聪明人,敌人也不是傻子。从地图上看,函谷分明就是埋伏袭击的绝佳好地方。虽然目前虞军似乎正在全面围攻槐城,但也不能排除人家不会拨些兵士出来埋伏不是。古往今来,间谍都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她沿途没有征调一兵一卒,弃官道走山道,不相信虞军会得不到消息。

当救死扶伤的医生要谨慎,当带兵打仗的元帅更要谨慎。毕竟前者她练习了好多年,後者只练习了不到一个月,还是慢慢等魁斗的消息吧。

“元帅,侦察寇兵回来了。”宣威将军时英守在外围,远远便见深密的山林中人影晃动,连忙禀报。

盘坐正中的花恋蝶面色安宁沈静,黑灰长睫微垂,对著摊在面前的简易地图凝目不动,毫无反应。

“元帅,侦察寇兵已经回来了。”彭怀骁在旁边提醒道。侦察寇兵队正已经跪在了她面前,那副简易地图似乎没啥看头了吧?

花大元帅仍旧端坐如初,继续对著地上的简易地图投以高度的注意力,对跪在地图边的侦查寇兵魁斗视而不见,对手下将属的提醒置若罔闻。

元帅中邪了?现场顿时陷入了轻微的惊疑忐忑中。十来个将官,二十多道目光全部放在了坐在地上的白发女人身上。

娈栖琥珀猫儿眼突然闪出狡黠好笑的光芒,起身越过彭怀骁,在花恋蝶身前蹲下。牵起她的耳朵轻轻拧扭,大声道:“花姐姐,天亮了,该起床了。”

众将官端坐草地的身体止不住一颤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就见他们的元帅口里呢喃两声完全听不懂的字音,微垂的眼睫慵懒地翘起,露出一双朦胧迷茫的烟灰眸子:“娃娃,又天亮了啊?”

“不是又天亮了,而是你不小心睡著了。”娈栖伸手轻拍她的双颊,美丽面庞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懒姐姐,侦察寇兵回来了。”说完,他也不退回原位,索x绕到了她身後,伏在她背上,双手放肆地揽上她的脖颈,下巴也搁在了她的右肩上。

呃,她懒病发作,一不小心失态地和周公约会了麽?

花恋蝶mm鼻子,对来自左右两方的诡异视线一一回扫过去,很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见笑见笑,本帅昨晚没睡好,打盹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朝的视线更加诡异了。

元帅,你和崇义侯昨晚到底是咋吃来吃去的,才会导致j力不济,在如此严谨时刻也能一声不响地昏昏睡去?!

诡异的视线在花恋蝶和吊在她背後的娈栖身上来回扫s,仿若能透过表象看清内部实质的x光线一般,深锐灼热,极具穿透力。

彭怀骁、归明信、时英等在场的十几个高级将官大多都是j通法令,上过战场的悍厉严肃军人。只是,与元帅共处近二十天来,他们原本的观念信仰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颠覆。

懒散、好色、与宦人勾搭不清,这些毛病若是出现在旁人身上,是y贱,是滥用职权,是目无法纪的死罪。可元帅做来,却是那麽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随x潇洒。

她说,军营枯燥呆板,只要不怎麽违反高祖军法,不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把该c练的任务卖命完成了,将士们为啥不可以搞点娱乐活动,轻松下呢?她说,食色x也,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的天x,强行压抑会造成心理扭曲。只要学会把欣赏控制在正确的道德范围内,就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她说,上阵既然能有父子兵,兄弟姐妹兵,为啥不能有夫妻兵?此战结束後,越军军队需要全面改革。她说,只要确定是真爱了,不管爱人的身份是倌子,是宦人,还是王侯,她都不在乎。她说

她说了很多,很多都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很多都是与当今世俗观格格不入的,很多都是他们无法做到,甚至在心底不屑的。可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人活得很肆意,很畅快,恐怕这世间也唯有元帅才活得如此肆意畅快了。

当然,以元帅之才来说,她有足够的资本活得这般肆意畅快。他们虽不能像元帅一样肆意畅快地活,却也能在世俗允许的范围内做些改变,让自己活得稍微肆意畅快点。

不经意间,很多人已被花恋蝶三不五时冒出的非主流言论洗脑催眠了,多多少少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堕落趋势。

以花恋蝶和娈栖的关系为例,十几天前,他们会轻蔑嘲讽之极,甚至会出言警醒元帅,切莫坏了身份与威名。十几天後,他们只会想著元帅对军队c练得异常出色,与宦人谈情说爱是她的私事,又没碍著领兵行军,又没违反军法,他们凭什麽指手画脚?尤其当对上元帅那一张笑吟吟的温暖明媚的面庞时,更不好意思提了,觉得自个纯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如现在,面对元帅和崇义侯的当众亲密,他们想到的不是伤风败俗,奸夫y妇,而是元帅昨晚的睡眠质量是否与“吃”有莫大的关系?

花恋蝶不是纯洁的稚儿,对那二十多道瞬间变得更加诡异,诡异中又透出几分热切探究的目光了解得很是透彻。

面皮还是象征x地微微红了红,抓开娈栖缠在脖颈上的手,干咳两声,目光转向跪在面前魁斗,冷静十足地问道:“魁斗,报上结果吧。”

“是,元帅。”魁斗在默默抽了好一会儿嘴角後,终於等到了门主宠物向他问询。

“果如元帅所料,函谷两边山林中早已埋下上万虞军。”

“把你们侦察绘制的地图打开。”

“是。”魁斗连忙从衣襟中掏出一块麻布,展开铺在了简易地图之上。

11:13:00

第188章至函谷,布战署(二)

白色chu麻上黄褐的泥线绵延勾勒,j准地标出了函谷、山林、峭壁等地位,甚至连伏兵的大致位置也标识了出来,比先前那副简易地图有用多了。

众将官神情俱是一震,继而眼睛发亮地打量著眼前这个相貌端正的青年寇兵。

彭怀骁和归明信当日就陪在花恋蝶左右,对这名寇兵颇有印象。他是皇上赏赐给元帅的亲随,给元帅递上鸣镝的正是他。没想到皇上居然在暗中著人培养出了这般高明的侦察人才,想来那日跟在元帅身後被分到各队营的另外十几个亲随也不是泛泛之辈。

在很多道灼亮的目光扫视下,魁斗内心表示很有压力。他这身鬼鬼祟祟,藏东探西,画图标位的本事既不是皇上训练的,也不是门主训练的,而是对面那个白发恶鬼拿著菜刀高压逼迫出来的。

“你很不错,继续好好干,战後得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不是难事。”彭怀骁出言鼓励道。

“是。”魁斗假做兴奋激动地点头应道。其实他干完这场仗就打算咋死退军,躲回螭岛娶小花妹子回家的。只是跟著白发恶鬼混久了,他也不自觉地学会了演戏。

“好了,魁斗一边候著去,有事本帅再问你,你们都给本帅好好研究地图,想对策。”花恋蝶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虽然她一个人也能够搞定,但俗话说群策群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她总要听听大家意见,避免出现元帅独断专行不是。

於是乎,一干高级将领开始对图苦思。

图上显示,六七里函谷沿途都有虞军埋伏,函谷中段兵力分布略重。也就是越军人马过函谷时,头尾有可能遭遇不到伏击,但主要兵力却恰恰在敌兵重点伏击的范围之内。从两边制高点往下以弓矢s击,道路又只有十余人并行宽,要避开过大伤亡,顺利通过,不得不说是一个高难度的困局。

沈吟片刻,彭怀骁道:“元帅,倘若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疾行,能否突破伏击?”

“不行。”不等花恋蝶回答,归明信已断然否决,“那样即便突破重围,我军至少也会折损上万计兵力。”

“那我们总不可能再原路返回,该走官道吧?”彭怀骁嘟囔道。

听他嘟囔,众将官全都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过去。

“嘿嘿,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彭怀骁也知这句话太过可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你y的能当上怀化大将军,有没有走後门买官?”花恋蝶吊起眉梢,问得很不客气。

如果是别人这般无礼,彭怀骁早就勃然大怒,挥刀杀人了。但面对花恋蝶,他所有的傲气贵气骄气和脾气已被磨光了,竟然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十五进军营,战场上过几次,立过战功,没买过官,凭自个本事做到了从五品的定远将军,後来身为怀化大将军的父亲战死了,前越帝便让我顶了怀化大将军的名号。”

他说得简单,在场的每个将官却均知彭怀骁是家族中最杰出的将才,那定远将军的位置全是靠真功夫一刀一枪杀出来的,顶了他父亲怀化大将军的名号也算实至名归。当初无论是朝堂上,还是他的家族中皆无异议。只是在元帅面前,呃似乎还真的有些底气不足,不止是彭怀骁,他们也是一样的底气不足,总觉得面前有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那感觉,比对著景烨王还强烈。

“原来是子承父业啊──”花恋蝶m著下巴,拉长声音,面上也没露出啥鄙夷神色。突然,灰眸中跳出一份赞赏,“不错不错,摆平了宅斗、朝堂斗,也当得上是脱颖而出的人才了。”想想琉璃娃娃之所以会变成天阉,不就是因为在惨烈的宅斗中失败了吗?幸好这娃身残志不残,又重新站了起来。

赞赏来得突兀,各位听众听得更是莫名其妙,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动过滤元帅吐出的听不懂的话语,只要明了元帅对官职封号承袭没啥轻视态度就行了,开动脑子继续思考解脱困境的办法。

只有趴伏在花恋蝶背上的娈栖听懂了她的话意,伸指悄悄在她後腰拧了一把。趁人人都全神思考时,咬住她的後颈低声切齿道:“我就没有子承父业,花姐姐言下之意岂不是说我很笨?”

娃娃,太过聪明的人真的会短命秃头的。花恋蝶暗暗叫唤,揉揉发疼的後腰,微侧头悄声道:“不是。我的言下之意是想说娃娃真了不起,虽然宅斗失败了,却能不弃不妥,奋发向上,更是人才中的人才。”

“巧言令色。”娈栖轻哼一声,却也心情舒畅地不再使劲拧她了。

啧啧,女人不见得难养,这小人却一定是难养的。花恋蝶心里嘀咕著,再次偷偷瞄了眼娃娃织细剔透,犹带两分童稚的少年容颜。看不出啊,咋都看不出是个二十六岁高龄的男人。

娈栖对她的偷瞄很是高兴,猫儿眼轻眨,抛出一个旖旎明丽,妖魅无限的秋波。

花恋蝶被电得一阵酥麻,赶紧收回视线。呃,她错了,那不是男人,那是琉璃娃娃,看不出年龄,难养点也很正常。

“元帅,属下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时英突然扬声。

“说来听听。”她趁机转移了注意力,双臂环抱,双肘搁在两膝上,姿势是说不出的闲适轻松。伏在她背上的娈栖也坐正了身体,跪坐著静静守在她身後。

“我们可给马嘴上套,马蹄裹布,不打火把,队伍外侧派以本领高强的兵士守卫,於子时全力速行。”

“对啊,马嘴上套,马蹄裹布,可做到降低声响。”

“山中夜如泼墨,不打火把,虞军视线也将受到阻碍。而且子时正是倦怠之时,虞军箭矢s出定会有许多偏差。”

“而我军外围以本领高强的兵士守卫,伤亡也将骤减,必能顺利通过函谷。”

一时间,众将热血沸腾,七嘴八舌,纷纷觉得此计可行。附议完毕之後,才恍然发现他们的元帅没c一句嘴,没发一句言。

现场顿时有些尴尬地静寂下来,众将两两相看後,最先提出此计的时英在大家催促的目光中硬著头皮又问道:“不知元帅认为此计如何?”

花恋蝶打了好大一个呵欠,懒懒问道:“你们讨论完啦?”

众将莫名地不想开言,只不约而同地重重点了点脑袋。

“那就轮到本帅说了。”花恋蝶挺直上半身,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十分地意味深长,带著点点痛心疾首的惋惜,“本帅想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

呃,元帅鄙视他们都是猪麽?众将官面皮一抽,额上挂起了黑线。

“本帅想说的第二句话是‘猪只想到了怎麽跑,却从未想到怎麽攻。’”

啊!攻!?众将官心头狂震,瞳孔放大了,嘴巴张开了。

看著一张张震惊的脸,花恋蝶摇头微微叹息。唉,想采纳点大众意见都不给她机会,她终於体会到独孤求败的心境了。抬手指向地图,“你们看,g据魁斗的侦察,虞军所在的伏击位置全在半山腰以下。他们仗著两侧山峦背後是陡峭的崖壁,竟连哨兵都不设置,若是我军主力能分别从两侧崖壁攀援,埋伏在虞军之上”她顿住,喉间逸出一串诡笑。

众将震惊的神情全转成狂喜,听元帅一说,他们好像个个真的都是只知躲闪逃跑的蠢猪。

“元帅,可是崖壁陡峭,难以攀越啊。”归明信指出一个亟待解决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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