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才知道父亲为何漠视他。因为,他是同宗兄弟的孩子,那位真正的父亲,在外面玩了女人生下他,而又不想败坏名节,便扔到了这位父亲的名下寄养。
他这二十年来,乱七八糟的人生糟糕至极。但也到三年前为止。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控制他。只有他,能控制别人。
三年前啊……
尤问约还是满头黑发的俊朗青年,他在法租界中央捕房做巡长。每天不是替阎数查案,就是带着东方猫拿着枪走街串巷逮捕犯人。每天晚上回家后,还有环姨做的好饭菜。
后来,环姨改嫁了。为了让大哥安心留学,他变卖了家里的东西。
最后,落得一贫如洗。可即使如此,尤问珠和东方猫,每天还是开开心心的。哪怕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也是吃得心满意足。
到后来,都变了。
三年前那一夜后,他那头黑发变成了灰白色,身体仿佛被吸干了似的,枯瘦不已。自那之后,每天开开心心的小姑娘,眼睛深处,多了一份忧虑,东方猫也粘得他更紧了。
三年前那一天,改变了许多人。
中央捕房二楼探长室里,三人一面翻找报纸,一面说着往事。阎数乐得笑了起来:“想起来,还是我把你们两小子弄进的巡捕房。”
几年前,他调查一起案子,见到两个小伙子在街头和黑帮打架,他见两人“骨骼清奇”,于是给弄到巡捕房来作巡捕。没多久,尤问约凭一己之力当上了华捕巡长。
尤问约也乐乎:“可不是吗?您老那是还吓唬我们,说要把咱们送到会审公懈定罪关牢里。”
阎数拒绝称呼道:“可别称‘您老’,我可还没到那岁数。哈哈哈哈,是我慧眼如炬逮住了你们两小子。不然还不知以后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那时,知道他是前清最后一任上海道道台的二公子,看他们家道中落,还挺唏嘘的。
上海官道上,世人只知尤大公子尤问声,不知还有个二公子尤问约。有知道的,知道他败光了家财,却是瞧不起的。说什么的都有,但他并不在意。世间人言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因此,何必在意呢?除非是真有凑上到面前找不自在的,才会以拳头教训一顿。
翻了一天报纸,傍晚时,东方猫伸了懒腰,显得有些困倦。阎数合上报纸道:“今晚我请你们喝酒。”
小猫儿跳得老高:“好咧!”
南市华界某商店街上,在夜晚来临时,灯火通明。白天干活疲惫的人到了晚上,会聚集于此吃饭喝酒。
阎数和某酒馆老板是老相识了,三人到时,熟门熟路地坐下点菜喝酒。一口酒下去,兴奋劲儿涌上头,便可尽情说话唱歌喝酒,把那烦心事儿全部扔了去。
尤问约和东方猫是不耐酒的主,喝酒多年的阎数,几壶下去,把二人放倒。喝到半夜,尤问约与醉成一滩泥的东方猫勾肩搭背与阎数道别回法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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