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端着酒杯和他四目相接,像是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点别的什么东西来。
良久,才收回目光伸手和他碰了碰杯,然后仰头饮尽杯中酒,冲他扬了扬眉:“那就一醉方休!”
说完就回屋将晚饭时未曾喝完的酒尽数搬到了院中的石桌上,倒真有几分不醉不归的架势。
宣璟见状,也不再多言,信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酒至半酣,微醺的宣璟看着已经有些醉眼迷离的安珏,忽然问道:“你从前在祁耀时,可曾和他这般把酒言欢过?”
安珏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我与你,这也算不上把酒言欢吧,最多也只能算是同桌畅饮。”
宣璟自动忽略了他话中的疏离,又问:“他从前……待你可好?”
安珏愣了愣,半眯着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先是想起了亓官牧的那句“至于往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皆看你自己的造化,都不必再回来了”,后又想起了幼时亓官牧对他的种种维护,以及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对他下手甚至还放他离去的手下留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抱着酒坛猛灌了好几口酒,才道:“平心而论,尚可。”
“尚可么?”宣璟双眼迷离的单手支在石桌上半撑着脸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也伸手拎过一只酒坛和他虚碰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口,诚挚道:“安珏,留在我身边吧,日后我会待你比他好上许多倍。”
“你?”安珏明显已经醉了,半睁着迷蒙的双眼看向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含糊不清道:“别闹了,我为何要留在你身边?就图你对我的那点好?”
“为何不可?”宣璟反问道:“你留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不也只是因为他对你尚可吗?”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安珏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想要从混乱的神思里挣出一丝清明来,歪着脑袋艰难的思索了一会儿,才前言不搭后语的轻声道:“可你为何要平白对我好?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这昔日旧敌会真心待我好呢?就凭你这空口白牙的一句话?”
“你果然还是在介怀此事。”宣璟轻叹了一声,搁了酒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清澈明透,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而真正醉得一塌糊涂的安珏,则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又随口接道:“不单单只是这个缘由,你也瞧见了我如今的结局,我与他那般情谊尚且如此,与旁人又能生出怎样的信任来呢……”
话至了末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似是感慨,又似是疑惑。
手中酒坛骤然跌落在地,在寂静的庭院中发出一声脆响。
宣璟被他那句旁人一噎,本还在仔细思量该如何接话,听见声音垂眸去看,这才发现他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沉默良久,才抬手虚抚上了安珏略有些潮红的面容,自言自语般温声道:“我是不是空口白牙,你日后便能知道了。”
收回手将他从石凳上扶起来,眼神愈渐柔和:“至于我为何想要对你好……你也很快就会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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