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它落下来了。
他先前的挣扎如今看上去像个笑话。他曾以为他的痛苦来源于信仰与爱情间的抉择,然而其实从来都不存在什么选择:通向爱情的路从最初时就是堵死的——他可以是一位背德者,而洛伦佐永远不行。公爵需要妻子,就如树木需要树叶那样理所当然。
像那个有关克里特岛的传说一样,世界在一夕之间变成了迷宫,他是被囚在其中的奴隶,在荆棘与火焰中漫长穿行,却发现道路的尽头原来是一堵墙,原来这迷宫从不曾设置出口;然而他的来路早已化为齑粉,如今身后只剩深渊。能够停止和后退的就不是爱了;因为它一旦开始,便永不止息,至死如此。
很快,这座宫殿将迎来它的女主人,他环视四周,墙角的半身石像们正用它们空白的眼睛凝望着他,神情近似于怜悯。九月的午后余温尚存,阳光璀璨,他却觉得寒气蔓延在他的骨缝间,几乎将他冻成了冰。那些画面像毒蛇般潜入他的脑海:一个来自罗马的贵族,她将在神的祝福下与公爵结合,登上洛伦佐的床榻……
他不敢再继续想象。
乔万尼如同漂浮的魂灵那样返回工作间。贝托尔多在室内等待他,手指在一尊他未完成雕塑面容上摩挲,一见他就站了起来:“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刚刚……”
他意识到面前的青年神情不对,声音逐渐停下。贝托尔多担忧地注视着他:“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乔万尼像往常那样坐在自己的雕塑前。他茫然地想,为什么这么问?
“我很好。”他说。
他拿起一旁的錾刀,准备开始修复昨晚对石料犯下的错误,贝托尔多紧紧地盯着他。乔万尼抬起手,而刀忽然毫无预兆地从他手中落了下来;他躬身拾起,再度举起手腕,然而他的双手——这双曾经能毫不停歇地工作数个昼夜的手——仿佛已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錾刀再次轻易地从他手中脱落,重重摔在地面上。
终于,乔万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它们正在剧烈地颤抖。一滴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佛罗伦萨的市民在三天后知道了这一消息。橄榄枝被挂上了美第奇宫的门楣,宫门中伸出了两道管子,日夜不断地向过路民众免费提供美酒;每日午时,仆人们站在二楼面向街道的露台上,向下方的行人抛来白面包与甜点。卫兵们在圣马可广场四周拉起了线,数十名工人正在这里搭建脚手架,因为下周此处将进行一场为庆祝婚礼而举行的竞技锦标赛。夜幕降临时,烟火会从阿诺河对岸升起,一声锐响之后,连续六朵象征着美第奇家族纹章的红色烟火将依次闪现在城市上空。婚礼还未进行,城市却已陷入了狂欢。人们企盼着公爵的婚事,比企盼自己的更甚;在过去一年政治斗争与贸易衰退的阴影下,他们已为一场盛事等待了太久,公爵的婚事无疑来得恰到好处。金币随着人流接连不断地涌入佛罗伦萨,进入市民们的钱包里。每个人的面孔上都带着笑容。
佛罗伦萨日益拥挤,法国、西班牙与意大利诸邦国的游人汇聚于此,翘首期待着见证一场神圣婚姻。美第奇家族的亲戚与朋友亦从各地汇聚而来,人数甚众,城中一时停满了绣着各自家族纹饰的马车。洛伦佐的母亲、长年在郊外别墅休养的贝娅特里齐夫人也在一个午后回到了宫中,这是数年来乔万尼第一次见到她。公爵夫人优雅非凡,和她的丈夫与儿子一样热爱艺术,她特意召见了乔万尼,向他表达了自己对那尊赫丘利像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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