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洋洋地骑马走了,却没看到身后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后,面上陡然变色,阴冷的视线附着在他背后,直到再也看不见。
孟长安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当一滴滴冰凉的雨水打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仰起头看着浓云遮挡的天空,缓缓地笑开,只是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里无一丝笑意,只有痛与挣扎。
雨水将他脸上的血迹冲刷干净,孟长安低下头,用他单薄瘦弱的身躯给妇人挡雨,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血。
一架马车从他们身边疾行而过,车轮碾过坑洼的积水,血水和污泥无情地溅到妇人脸上,孟长安瞳孔骤然一缩,用衣袖去抹,只是他忘了自己的袖子上也沾了血,擦不干净。
“母亲。”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执着地擦拭着妇人的脸。
半响他将脸埋在妇人颈侧,心里喊着:“阿娘,娘……”那是随着他长大,父亲有了官职之后早已抛弃的称谓。
许久,孟长安直起身,眼里黑沉一片,他将孟母手里紧攥着的荷包打开,里面是被暴雨打湿的银票,他看了一眼收进怀里。而后,孟长安捡起方才打伤他的那包银子,嘴角冷冷地勾起,同样收起来。
他背起孟母,艰难地往前走,嘴里温柔道:“阿娘,我们回家。”
他们身后的血迹被大雨冲洗,很快就完全消失。
孟长安连夜将孟母安葬后,拿着那五百两银票找到了城西一处破旧的宅院,他花了五两银子从城中乞丐那里打听到这,然后守在门口观察了两日,确定了宅院的主人是一个叫孙庆的人。
孙庆表面上是一个人牙子,但背地里,他与宫中内宦有牵扯,专门买一些贫苦出身的孩子,在他这里由刀手净身后,低价卖给那位内宦,甚至偶尔还干着拐卖的勾当。
孟长安跟踪了他两日,听到他与内宦的谈话,又得知他近日因为赚的太少,对那内宦越来越不满,正准备骗那内宦一笔银子离开泰安城。
他主动找到孙庆,威逼利诱孙庆把他送进宫,孙庆贪财,又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泰安城,就算孟长安假太监的身份暴露,他也早就拿着钱跑了,便答应了孟长安的要求。
孟长安进宫后,当初孟母相求的那位官员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孟家竟真舍得将独苗送进宫里做太监,一查之下,才知道孟母已经死了,想是少年筹不到钱,便自觉净身入宫了。
孟长安走了一步险棋,他们这些被送进宫里的小太监还要经历一次严格的排查,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排着队,等候屋里的老太监叫名进去检查,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孟长安攥紧拳头,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他身上还剩下二百两银票,或许那老太监也是个贪财的,那就可以蒙混过关,如若不然,也不过是一死。
他还太年轻了,无法考虑的那么周全,也不畏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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