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跟着谢佻去花店里挑了些雪白的雏菊,又一路去了郊区,才隐约察觉到这一趟究竟是要去到什么地方。
墓园。
谢佻在门口登记完,跟身后的金毛一直往前走,两旁种的松柏是苍青色,与在此地长眠的魂灵一样,沉默地在这里待着。
外界的喧嚣好像刹那间就被分隔出很远,耳旁一时间静的连风声都大了许多。
谢佻从未提过她的父母,活得肆意又张扬,仿佛她天生地养,让人常常会忘记她从未提过自己家庭这件事。
就连程悠悠,都没从她那儿听过她提过一句父母。
此刻慢慢地往记忆中的那条路走去,谢佻才用那有些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道:
“我爸妈在我十九的时候没了,那一年他们去国外旅游,赶上了飞机失事,遗体都隔了很久才送回来,我差点没接到。”
“其实我跟师父生活的时间更长点,当时还想着等学成了,给他们做一顿饭吃。”
可惜,这世上有许多人尝过了食神的手艺,也听过了食神的传说,唯独她的父母,并不知道女儿后来取得了怎样的成就。
她黑色的眼眸里划过几分怅然若失,却又很快随风散去了。
从小她就没跟着父母长大,等到被接到他们身边之后,又被匆匆送到了师父的门下,于是就更没多少时间尽孝了。
夏天坐在父母留下的院子里,听见树上蝉鸣声时,她时常会想,她的父母在她的人生里,仿佛这蝉似的,突然地给予了她生命,又突然地离开。
相处的时光是如此短暂。
以至于她在站到那墓碑前,看见相邻的两块石碑上的照片时,都有些陌生的恍惚感。
她很久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跟苏茉分手,来这里跟他们说自己打算去长途旅行的事情。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谢佻将手里的花放下,看见自己雇来帮忙打扫的人将上面清理的干干净净,周围只有零星野花长得匆匆,却并未有令人见了不高兴的杂草。
她站在墓前,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往日里的张扬不见踪影,近乎于有些局促了。
也许是因为这两人离开的时候,她都还没找到和父母相处的正确方式,所以总会有些不太熟练的茫然感,然而血脉又始终与沉睡的两人相连,以至于她这样的沉默都显得相当自然。
像是嘴笨的儿女在父母跟前,只目光殷殷地站着,想说许多,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最后叹气似的喊了一声:
“爸,妈。”
她说,我找了一个对象,和之前的不太一样,这家伙说想跟我结婚,所以带来给你们看看,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同不同意。
话匣子打来了之后,她总算找回了寻常时说话的感觉,与墓碑上那个和自己七分相似,时间停止在最美丽那一刻的女人对视着,谢佻蓦地笑了一下----
“我还是想再相信一次。”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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