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色龙(本章补完)
像是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灵魂一半清醒,一半沉湎。那些过去的、已经遗忘的记忆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令罗浅浅整个夜晚都不得安眠。
好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又被人轻轻推醒。睁开眼睛看见靳辰,一张脸沐浴着晨光,依稀是年少时候的模样,眉目清隽,英气勃勃。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置身在旧日的阁楼,这些年的分离不过是大梦一场。她要是絮絮诉说,靳辰就会忍笑呵斥:“想什么呢?还不起床洗脸,早自习要迟到了!”
可是她还没开口,靳辰已经俯□m了m她额头,狐疑地说:“没发烧啊!想什么呢?赶快起床洗脸,医生要来查房了。”
一瞬间,她从虚妄跌回现实。
机械地起床,进卫生间洗漱。
靳辰倚在门口,推开一道缝,递进一个全新的包装袋:“我想你不会喜欢病号服,所以叫助理送了几件换洗衣服。”
罗浅浅顾不得换衣服,先到流理台前洗脸。冰冷的水流洗过肌肤,纷繁的思绪微微沉淀。
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新装,天蓝色的针织连衣裙更衬得她文静而内敛,梳得一丝不苟的马尾辫再配上副黑色的chu框眼镜,什么心事也遮掩得稳稳当当。
靳辰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这种巴掌脸,不适合这样的装扮。”
连衣裙是一字领,若隐若现地露一点肩,罗浅浅不适应,下意识地伸手去拉。
靳辰叹了口气:“罗浅浅……”
他难得连名带姓叫她,她的动作一下子僵在那里,刚才整理好的思绪又开始紊乱。说到底,她还是怕:即怕他突如其来提起往事,也怕他若无其事不理不睬,既怕他冷漠疏离,也怕他温柔和煦。
靳辰下一句话让她松了一口气:“袋子里有配套的围巾。”
将自己全副武装地包裹起来,罗浅浅感觉好多了。
趁靳辰还没开口,她决定先下手为强:“你看,我已经没事了,总不去上课的话学校那边不好交代。”瞄一眼他伤手,忍不住又题外补充一句:“那个,你的手,还是要多注意……”
靳辰磨了磨牙,没想到自己一番迁就忍耐,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落跑。当下没好气地说:“我倒不知道,s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了,管天管地还管人住院!”
见罗浅浅还是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爽利利一巴掌拍在她头上:“行了,你不是有骨气要跟我划清界限吗?先把身体养好,早日把欠我的钱还清了!”
“我身体很好……”
“很好还会低血糖?”
罗浅浅还待分辩,查房的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长得有点像肯德基老爷爷,望闻问诊态度亲切,一转头,对着靳辰,就严肃了一张脸:“靳先生,听说你是名人,收入应该不菲。”
“还过得去。”靳辰谦虚了一下。
“听说这是令妹。”
“是。”
“令妹气虚体弱又有胃病,为什么没有好好调养?”
没想到这位大夫外形像肯德基老爷爷,说起话来却十分犀利,靳辰被他问得狼狈,忍不住瞪了罗浅浅一眼,转而问大夫:“您看该怎么给她调理?”
“饮食要规律,不能过于劳累,别以为年纪轻,就什么都扛得住。”看靳辰确实一脸关心,他终于缓和了面容:“先在这休养几天,做个全面检查。”
有了大夫的金口玉言,罗浅浅被毫无商量地扣在了医院。
靳辰一边盯着她休息,一边将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病房。罗浅浅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怎么跟他相处,很快就发现自己是杞人忧天,因为靳辰简直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她从来不知道,摄影师的工作竟然这样繁忙,剔除拍摄的环节,前期创意、具体策划跟后期制作竟然也需要他亲力亲为。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但是靳辰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吹毛求疵得令人难以忍受。
罗浅浅看来美轮美奂的样片,他硬是能挑出缺陷再无限放大。当靳辰的助理再一次满怀希望地进来,又灰头土脸地被狂尅一顿之后,罗浅浅简直不忍心看他悲惨的表情。再呆下去显然不合适,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溜出门。
手指堪堪触到门边,靳辰就喊住她:“浅浅。”
“啊?”
“我记得你的专业是文化产业管理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天外飞来这么一句,罗浅浅“嗯”了声,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靳辰一手还拿着杂志样片,百忙中回头看她,亏得他刚才龙卷风似地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倒又没事人似的从容和顺了:“你也快毕业了,有没有开始考虑工作的事?”
“呃,前阵子有招聘会,我递了简历,暂时还没有回音。”
“这样啊……那要不,你来给我当助理吧。”
啊?罗浅浅差点托不住自己的下巴。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所谓助理工作不过就是高级打杂:伶包、打灯、搬箱子、做后期……但一旦真的有知名摄影师招助理,这位子还是会被人抢破头。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其实强将手下还有高薪高位高机会,一旦熬过这大浪淘沙、炼狱熔炉般的砥砺阶段,你就很有希望成为一名真正的摄影师,这行业中的腕儿!
所以说,尽管靳辰是轻描淡写不经意似的一句话,在场两人心里掀起的却不啻于滔天巨浪——只不过这两人是心情各异,一个惊讶一个恐慌。
惊讶的那个结结巴巴:“不、不会吧?我都好多年没m过相机了……”
恐慌的那个泫然欲泣:“不、不会吧?老师您要解雇我?”
靳辰浓黑的眉毛拧了个结,先向杵在身边的助理林凯瞪了一眼:“你这辈子都不要转正?”又转向罗浅浅道:“你以前不是总说将来要给我做经纪人吗?你现在做经纪人不靠谱,先从基本的开始入手吧。”
……当初是这么说过没错,但基本都是被牛顿安培abc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才起的阿q念头,做不得准的吧?
罗浅浅还在纠结着该怎么回答他,靳辰已经一锤定音:“就这样吧,你空了就过来公司,我让林凯带你。”
罗浅浅晕晕乎乎地离开了靳辰的房间,发现分隔多年,自己似乎已经不了解他。
说他已经心无芥蒂,可他又总是不冷不热。说他不冷不热,他却悉心安排她的生活——简直像条变色龙,让人辨不清真实想法。
满心困惑地走到小院里,罗浅浅决定先在这里吹吹风,让脑子静一静。
这是住院楼后头的偏僻院子,花树蓊郁,曲径通幽。医生护士嫌这里通行不便,病人们嫌这里冷僻,慢慢地少有人来。后来干脆做了花圃,将一些没有修枝栽盆的花木种在此处,因为没有人修剪,花木泼辣辣的肆意生长,罗浅浅身形娇小,往这儿一钻轻易还发现不了。
五月天天轻暖,她坐在假山石上,看天光云影淡淡徜徉,不知不觉连心神也放懒。多少年了,她都习惯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像这样舒适安闲的生活,连想一想都是奢望。
浮生半日,转瞬而逝。看天色微暗,罗浅浅恋恋不舍地起身,掏出手机看时间,差不多快傍晚五点。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匆匆忙忙对付一顿晚饭,然后往打工的书吧赶。而现在,她只需要慢吞吞回到病房,就能从特护那里接过热气腾腾的营养餐。
——如果留在靳辰身边,以他的x格,一定会大包大揽地接过她所有难题,而她,只需要安心接受就好吧?
这样的认知,忽地让她脚下一窒。
来不及细想,对面匆匆忙忙走来一个身影,差点跟她撞个正着,抬头一看是她,倒先乐了:“哈,浅浅,你躲到哪里去了?”
“我去转了转,看你们在忙,我也c不上手。”看见林凯,罗浅浅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好像借了裙带关系觊觎人家工作似的。
林凯见了她却完全是不同的心情:“没有的事,靳老师看见你,连脾气都和顺多了!”
有、有吗?
“刚才要是有你在,他或许就不会跟auror闹得那么僵了!”
“……”
最近这名字还真是无处不在,所有报章杂志的娱乐版面,都可以看到关于她的访谈。《名人面对面》节目之后靳辰不再接受访问,auror的高调跟靳辰的淡漠相映成趣,而她对两人关系的暧昧表述更是吊足记者胃口。在世界名模的光芒掩映之下,不管是小明星还是大学生全都不值一哂,从这个角度看,罗浅浅还真得感谢她。可是星光熠熠的明星一旦走到身边……这种事还真是怎么听都充满了违和感。
好一会儿,罗浅浅才小心翼翼地问:“靳辰跟auror很熟吗?”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靳老师不喜欢人家八卦他的私生活。不过,跟你说说应该没什么关系。”林凯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他们在法国的时候曾经好过。靳老师为《vogue》拍的第一组秋冬大片,就是auror点名跟他合作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两人就崩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罗浅浅一阵无语,他说的这些随便翻哪张报纸上都有嘛!然而林凯随后的话一下子让她的心提了起来:“说起来,他们这次会扯到一起,一半还是因为你。靳老师想尽快把负面新闻压下来,所以才会答应《行摄》的宣传计划,谁知道中途冒出来个auror,还把他的片子创意改得面目全非,你说他能不火大吗?”
果然还是跟自己有关。
想到他工作时的认真,罗浅浅咬了咬唇,忽地快步向楼上跑去,嘴里匆匆促促留下句话:“我去看看他!”
林凯呆呆木木地“哦”了一声,好半天反应过来,连忙在后边喊:“哎,你现在过去,人家还没走哪!”
作者有话要说:晕,忘记还有个存稿章节,直接发在了下一章里面,乌龙了。下面的是空章,我先锁起来,码完了尽快去覆盖哈。
☆、合约问题
病房里气氛僵持。
靳辰没有直接送客,他专心致志在电脑前写创意方案,冷淡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auror坐在窗边,貌似悠闲地翻看着手边的样片,其实心里百味陈杂,翻江倒海。
从巴黎到s城,不过十二小时的飞行距离,然而彼此心灵的隔阂,却比半个地球还要遥远。
靳辰的顽固,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经领教过,本以为这些年的m爬滚打会打磨掉他的棱角,没想到一触到他的所谓“原则”,还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对方的想法,靳辰仿若未觉,他心无旁骛,单手打字还指下如飞。
auror将一叠样片翻来覆去揉得毛了边,终于将它们往边上一丢,说:“你不是说你手受了伤不能完成合约吗?我看你打字完全没有影响!”
靳辰头也不抬,敲完最后一句话,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打字比较简单。”
看他面不改色地耍无赖,auror简直气结。
“你不走?我这病患可要没力气招待了。”靳辰单手伸个懒腰,绷紧的衬衣勾勒出富有力度的流畅曲线。都说东方男子斯文瘦弱,可是看靳辰,身材颀长、眉目深秀,棱角分明又不生硬,却是圈内的一线男模都比不上的。
auror看着他,忍不住又爱又恨。爱他俊秀风流,又恨他桀骜不驯,一时间心里油煎水沸,又不肯表露出来。站起身贴近他,嘴角噙了一点冷笑说:“手伤总有好的一天,你不能完成跟《行摄》的合约,也就不能接别的单子,有再多创意也是白搭。”
靳辰黑眸里有微光闪过,又瞬间平复。迎着auror的目光,有淡淡的哂笑:“威尔森集团的大小姐,封杀个把摄影师自然易如反掌,不过我要是拍了片子自己看,看不下去烧了再拍,哪怕是地球球长也管不了吧?”
auror一下子噎在那里。病房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两两对视,一个面上怒气渐盛,一个眼底冰寒如海。
恰恰就在这时候,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罗浅浅单手搭在门框上,另一手撑在小腹,气还没有喘匀。
看见门内情景,她显然有点发懵,张口结舌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们……”
靳辰已算高挑,auror模特儿出身,穿了高跟鞋跟他不相上下。两人靠得近,又是四目相投,罗浅浅不明就里,只觉这两人间暗流涌动,火花四s。
看见罗浅浅,靳辰不由自主地与auror拉开距离,蹙眉说:“你下午跑去了哪里?让你好好休养,你连病房都呆不住!”
“我去花园里透透气,医生不是说了吗?我已经没什么事,明天就能出院。”罗浅浅一边期期艾艾解释,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位名模看她的目光很不友善,说起来,她们在电视台就见过面,虽是擦身而过,但对方那种张扬犀利的气场,令人恒久难忘。
与此同时,auror也在端详着罗浅浅,这张脸,她一点儿也不陌生——靳辰的钱包里有她的照片,虽说她年龄长了,但是那纤秀的轮廓丝毫未变。
从来不觉得这样的女孩儿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稚拙的表情、单薄的身材,素淡的裙子衬得她像一朵娇怯怯的小花,狂风一吹就会凋谢,完全不是靳辰平日的口味。可是女人的直觉在她头脑中拉响警报,令她不得不相信:就是这个平凡的小姑娘,可能会让自己所有的心思付诸东流。
靳辰对她的态度不一样,那样的自然亲昵,跟他对所有女人的态度都不一样!
良好的教养让auror得以自持,她尽量不露情绪地从罗浅浅身边走过,刻意忽略对方展现给自己的笑容。
voldenuit神秘优雅的冷香拂过身侧,罗浅浅不由自主垮了笑容:“她不喜欢我,因为我是你妹妹?”
靳辰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不是,因为她喜欢我。”
将一个女子对他的仰慕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罗浅浅对他的厚脸皮还真有些适应不良。
看一眼空寂的长廊,忍不住问:“你不去送人家,不礼貌吧?”想想又后知后觉地补一句:“你没跟她解释,我们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
“跟她解释不着。”靳辰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不适。
罗浅浅挠挠头,样子有点小可爱:“报纸上都说,呃,都说你们有一段。”
“报纸上还说我们有一段呢!”靳辰没什么好声气。
罗浅浅无言,进房间帮靳辰收拾东西,他习惯随手乱扔,从书桌到窗台,资料摊得到处都是。
整理、归类,桌上很快清清爽爽。
最后还从飘窗上发现一卷皱巴巴的文案,罗浅浅把它摊在大理石窗台上,设法展平。靳辰跟过来,淡淡扫了一眼,说:“扔掉吧。”
“为什么扔掉?”罗浅浅有些不解,歪着头看了几行,很快就被吸引:“这是什么?还有剧情。”
“创意案,《行摄》想我替他们拍一套静态电影,另行成册,作为杂志的赠品。”
“啊,就像这一期的印度神话特辑?”
“不完全一样,他们要一组二十四帧照片,表现一个完整的故事。”
“你不喜欢这个故事。”
罗浅浅抬头看他,语气肯定。黄昏的天光无声流转,越过院中葱茏树影,越过雕花j致的窗棂,暖暖的笼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温柔恬静。本是不愿触及的话题,在她面前却能轻松提及:“唔,最近反战题材很热门,好莱坞一带头,下面一片跟风声。《行摄》想拍一部中国特辑,从旅顺到吴淞口再到南京……”
镜头从旅顺带到南京,四十多年的跨度,多少的火光p声、血雨腥风,汇集到这薄薄的创意案中,都不过是为了成全一段相逢。
传教士的妹妹与清朝的水师提督,法国来的女记者与守护吴淞口的士兵,两代人的爱情面临的都是同样的结局,那就是在漫天硝烟中无声寂灭……
爱情、战争、轮回、宿命,本就是苍凉而悠远的话题。
罗浅浅沉吟着合上了创意案。
靳辰倚在窗台边看她:“你觉得怎么样?”
“故事本身没有什么不妥,战争跟爱情并不矛盾。关键还是看你怎么处理,从什么角度去表现。”幸好女主角不是日本人。
“什么角度?——makelovenotwar!”靳辰的黑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嘲讽:“如果单看这剧本,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auror一c手,什么调子都变了。她希望不管是主题还是构图,都要有那组片子的影子,美其名曰:向大师致敬。”
“makelovenotwar”有个中文译名叫“回家□不要战争”,是美国时尚摄影师stevenmeisel为了呼吁停止伊拉克战争而拍摄的作品,画面火辣辣的,尺度很大,罗浅浅听鉴赏课的老师提过。此刻听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两组题材,完全不是一码事吧?这么拍出来,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g本就是胡搅蛮缠。”靳辰不怒反笑:“她是存心为难我,将我的军。”
“《行摄》为什么能由她做主?”
“她的家族在业内有些背景,再加上《行摄》刚刚进入内地,缺的就是话题。”
“那你怎么办?”
“所以说我受伤及时。”看着她担心的样子,靳辰忍不住失笑:“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杂志社有经营定位,摄影师也有创作自由,本来就需要互相协调,不存在一方逼另一方妥协。”
他转回房内顺手按铃,一边对罗浅浅说:“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吃晚饭吧。”
晚餐很丰富,j致的四色小菜配温热养胃的鲜菇**r山药粥。
不愉快的话题被轻松揭过,渐渐谈起的,是生活琐屑、日常点滴。
罗浅浅说起她的学校、室友,卧谈会的时候磕一地瓜子皮,种盆栽种到最后只有仙人掌还葱绿。
靳辰说起他在法国打工的经历,拿照相机的手擦起碗碟照样利落,打赌作弊赢掉工友最后一块硬币。
逗得罗浅浅哈哈大笑,不知不觉,桌上美味消灭殆尽。
靳辰拿过纸巾给她擦掉滴在桌上的残粥,随口说道:“胃不好,还喝这么快。这些年周泽伟是怎么照顾你的?”
提到罗浅浅生父,他就习惯x地直呼其名。对这个被老婆甩了,又将被甩的恶气全都撒到女儿身上,一别多年不理不睬的男人他历来看不惯,更让人窝火的是等自己身子骨不好了,老来寂寞了他居然又想到自己有个女儿。偏偏就有那种傻瓜分不清好歹,被人忽悠几句就颠颠地跑了,亏得自己掏心掏肺地疼她宠她!
听到老爸的名字,罗浅浅尴尬地收了笑容。呆在医院里的这些天,靳辰从来没有提起这些往事,她甚至以为他永不会提起。或许,她该把这当做一件好事?如果能不再忌讳,是不是就意味着心无芥蒂?
想到这里,她吸了口气,抬起头正色说:“其实这些年,我爸待我不错。他身体不好还不肯退休,厂里要派人去盱眙开分厂,他想着能多挣点钱就非去不可。”要不是他人在外地,平时又从来不关注娱乐新闻,这次的事情只怕还瞒不过他。
靳辰凝神看着罗浅浅认真的表情,勉为其难点了点头:“他对你好,那就最好。”话锋一转调转矛头:“你看看你怎么折腾自己,又是胃病又是低血糖——过阵子我带你复查,要是情况没好转我非打你屁股不可。”
看他一脸淡定地摆家长的谱,罗浅浅一下子就被窘到了:“你别一本正经说这么雷人的话!我胃不好你从前就知道,低血糖也是暂时x的,我就那几天没好好吃饭。”
靳辰没答话,只是反手用筷子威胁x地敲了敲她头。这举动在以前一起生活时常有,罗浅浅千锤百炼,闪得也一如以前灵活。
在她侧身找纸巾擦嘴的时候,靳辰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头。心头的刺并没有彻底消除,可是那晚的虚惊之后他已然明白,她是他的亲人,融于骨血,无法割舍。不管曾经有多少不愉快,至少绕了一个圈,他们如今还是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大家百度下stevenmeisel的“回家做爱不要战争”,反战大片哦~不过也有人说简直就是美国大兵的征兵广告!
☆、面试
幸福的圈养生活结束,罗浅浅顺顺利利出院。
叶枫自作主张引来了auror这个大麻烦,这几天见了靳辰都是低声下气,连他养的那只肥猫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缩着胡子窝在主人臂弯里轻易不敢露头。难得这奸猾胖子也有这么做小伏低的时候,靳辰趁机作威作福,将他差得团团转。到罗浅浅出院时,他上供的零食跟小玩意儿已经多得病房里都堆不下,靳辰一副颐指气使的地主样:“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统统装到车里去,别的就送给护士小姐吧!”
于是叶枫不但被敲了竹杠,征用了爱车,还要充当搬运工,楼上楼下颠来跑去。
等叶枫走远了,靳辰瞥罗浅浅一眼,问:“说吧,你刚才吞吞吐吐的,到底藏了什么话?”
罗浅浅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
“我还不知道你?心里藏了事,全写在脸上。”
靳辰一双眼深黑明亮,荡漾着温柔笑意。浅浅自然而然,就把犹豫良久的话说了出来:“你上次说,让我去你的工作室……”
“你不想去?”
“最近我接到几份面试通知,我还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话说完,她有几分忐忑,惴惴不安地看他脸色。靳辰皱了皱眉毛,显然并不十分认同她的想法,正好叶枫大汗淋漓地进来,他收了话头,拍了拍她头顶:“你不是说最近还要论文答辩吗?等过了这关再说吧!”
论文关不好过。
罗浅浅一回到学校,马上忙得昏天黑地。亏得一样被论文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同学还时不时来打探靳辰的消息,他如今无心c柳,红遍校园。
汪诺一边玩游一边看论文,页面切来切去两个眼睛都不够看,百忙之中还不忘问浅浅:“有没有你哥哥的私家照片拿来分享?你哥就是我哥,不要分彼此哦!”
周嘉凌直接泼冷水:“什么不分彼此,难道你没听说过,男人跟牙刷不能共用?”
汪诺大惊失色:“哥哥也算男人?!”
罗浅浅失笑。哥哥算不算男人,她没考虑过,私家收藏的照片包里就有,倒是真的不愿与人分享。从前她把照片反过来,藏在银行卡背后,现在翻到前面,烦恼的时候看一眼,就觉得心气平和,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论文刚刚答辩完,就马不停蹄赶去衡宇传媒面试。偌大个等候室,竞争对手个个衣冠楚楚,x有成竹。
有人谈笑风生,有人紧张到出汗。
有个皮肤黑黑,剪着板寸的女孩最从容,一边吧嗒吧嗒嚼口香糖,一边给边上环伺的男孩子讲笑话:“我跟你们说,上次我去环宇面试那才叫有意思。那个面试官上来就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介不介意经常出差。”
“那你究竟有没有男朋友?”有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盯着问。
“我说没有,也不介意出差,只要出差费记得报销就好!谁知道人家接着就给我来一句‘我们公司不报差旅费’”
“啊,还有这样的公司?”
“那是!人家说了,差旅费想办法从客户那里赚出来,最好顺便再拉几条广告!”
“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走人呗!走之前我跟那个变态面试官说了,让他把招聘广告贴夜总会去!”
一片叫好声中,负责叫号的女职员走进来敲敲门板:“11号,章琪……”
讲笑话的女孩吐吐舌头,走了出去,等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下一个人,就轮到自己。
罗浅浅坐在角落,忽然有些紧张。
如果自己也能像刚才那女孩一样潇洒就好了,如果换了靳辰,他会怎么样呢?他一个人远渡重洋的时候,有没有紧张,会不会害怕?
她默默地从钱包里翻出照片——那时他刚刚开完个展,春风得意少年狂,连笑容也格外明亮。
“浅浅永远第一,浅浅天下无敌!”
她暗自捏拳头,模仿他跋扈的姿态,套他惯用的台词。
“……12号,罗浅浅。”
终于轮到自己,她收好照片站起身,心里奇迹般的镇定下来。
与此同时,靳辰跟林政宇正走出衡宇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门。
纪泽拿着钥匙,紧跟其后:“难得咱们哥几个聚在一起,不如一起喝一杯!”
“你不是说有面试吗?”林政宇转头问。
“面试都要我出面,那hr干什么?我薪水岂不是都白花?”
“啧,万恶的资本家。”
林政宇感叹地摇头,顺势给了靳辰一肘子:“混到现在,老子最惨。这样,今晚纪泽请吃晚饭,你请泡吧。”
“晚上我有事。”
“你有嘛鸟事?”
“吃饭!”靳辰晃晃悠悠走在前面,面上有隐隐笑意:“我今晚约了人。”
“一定是女人。”纪泽吹一声口哨。
“女人可以约来一起。”林政宇紧跟其上。
白白在社会染缸浸y多年,大学死党重聚,一个个都没了正形。
靳辰依旧是笑,却不松口:“跟你们一起?那还不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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