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悠见得云晨潇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还在那里自命不凡,只恨不得揍她一顿。当下又悄悄掷出一枚花生以示警告。云晨潇坦然接受袭击,只当是水心悠在耍性子,忙凑身过去,将水之涣挤到别处,自己一屁股坐在水心悠身边,将那盘花生米捧在怀中,笑道:“莫浪费粮食嘛!我坐近些,你要打就直接下手吧。”
水心悠下得狠手,朝云晨潇腿上用力一掐。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云晨潇暗自叫苦,却听水心悠若无其事地沉声道:“火、土二门弟子何在?”
话音刚落,便有两人应声而至。云晨潇抬眼看去,只见一人挺拔魁梧,一人身材矮小,均口呼“门主”,同时单膝下跪,抱拳行礼。云晨潇愕然,长吸一口气来,细细审视身边的“水门主”,艳羡道:“五行门主,御赐太师,首辅阁揆。小悠儿本事真高。也只得如此,方可展示她通天之才吧。”
那边水之涣似是摸透云晨潇心思,轻声道:“这算什么,你哪日去瞧瞧咱师姐上朝,或是去文渊阁瞧瞧臣子议政,你才知道啥叫威风呢。”
云晨潇听得这话,却忽地想起父亲来,统帅三军,谈笑克敌,若论气宇威风,谁又能与八省总兵忠武侯云政亭相比?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国之栋梁啊。云家先祖见此门祚昌隆,文武中兴,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啊!云晨潇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火、木二门弟子立后,水心悠又道:“本座教大家都来,也是叫大家都有个见证。十年来,除了我水门之外,其余四门,恐怕都以为那传世之宝镜虚铁盒在我身上吧?”
众人听得这话,俱是心头一凛,各个低头闭嘴,如丧考妣。唯那火门弟子言道:“门主所言有理,这镜虚铁盒关系我五行门,乃至天下大计,马虎不得。还请门主明示。”
水心悠颔首道:“说的不错。呵呵,其实那镜虚铁盒究竟何处,也只有我身边这位云大小姐最清楚。”说着看了云晨潇一眼,似是要云晨潇说话。
云晨潇也不隐晦,直言道:“那镜虚铁盒其实是在一个怪老头儿身上……”当下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将那铁盒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待她说完,水心悠一杯清茶奉上,又道:“各位同门,你们都是五行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将来都是要继承师父事业的。有些私人原因,可能你们的师父对本座颇有微词,这也是在所难免。本座能力有限,但既然在五行门门主这个位置上一天,就要为五行门负一天的责任。今日叫各位来,只是跟大家分享一物。”说罢从广袖中掏出一物,放在八仙桌的正中央。
众人心中好奇,定睛看去,只见是个方方正正的泥塑方块,上面划分成无数小格,格中字迹依稀可见。众人正自不解,云晨潇却已失声叫道:“镜……镜虚铁盒?!小悠儿你还留着呢?”
众人闻言大惊,哪知这个毫不起眼的泥巴团子就是镜虚铁盒?各个凑了过去,只恨不得将眼睛贴在泥巴上,那土门弟子更是拿出口袋里的放大镜来细细观察。
慕容婉本不在意什么铁盒不铁盒,但见云晨潇也是看着那个泥巴两眼发直,于是轻声问道:“小云,那个铁盒,不是你在乐清城挖出来的啊,怎地说那是镜虚铁盒?”
云晨潇闻言微笑,正要解释,水心悠却道:“慕容师妹所言极是,这个泥巴不是镜虚铁盒,只是个泥塑模型而已。十年来,关于镜虚铁盒的物品,本座也只此一件了。”
云晨潇见水心悠一副深沉老成的样子,与平日使性撒娇时判若两人,心中暗自好笑,插嘴道:“是啊,当年我与小悠儿一面躲避那老怪追捕,一面又要开这个破盒子。哪知那盒子如被下咒一般,怎么也开不开,所以小悠儿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将盒子上的字迹印到泥上,以便将来研究。”
众人点头称是,水心悠抬眼看着云晨潇,但见她双目朗朗,灿若晨星,正朝自己微笑。水心悠正要澄明事实,云晨潇早已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来,轻声道:“水大门主,我可是你最忠诚的门徒了,还论什么你我……”
水心悠心中登时如阳光普照,她满足的叹了口气,也反手握住云晨潇,两人十指相扣,水心悠又道:“这铁盒上的字迹我已反反复复看了许多次,可无论横读纵读,就是不通。也许这些文字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总之一切,还是等找到那老头儿,拿到镜虚铁盒之后再说吧。至于这个泥塑模型,各位同门若有意研读,自可拿去,只是千万不要弄坏了……”
水之涣在一旁恍然大悟道:“难怪师姐平日总爱拿着这个泥巴把玩,原来其中还有这段曲折。”
其余众人均知水门主才智神慧,连水门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凡夫俗子自是对这泥盒敬而远之。唯独那柳如眉停在那里细细打量,时而托腮沉思,时而皱眉搔首。水心悠劝她拿回屋子细看,她又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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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洛阳地处中原繁华之地,夜市酒楼,茶肆赌场无一不全。大燕开国皇帝薛文彬对洛阳钟爱有加,每年都会在行宫小住数月。更是放宽洛阳夜禁时辰,三更以后方禁止外出。是以东都的热闹程度,倒是比长安更甚。
当晚晚饭过后,五行各门各有所乐。水之涣自是个万事好奇的主儿,死拖硬拽地找人陪着出去逛夜市。她自知是找不得云、水二人,免得扰了人家重逢的叙旧的情致,便另寻他人。开始是去找慕容婉,慕容婉推脱身子不适,她又去找宁雨凡。偏生这宁雨凡也在烦恼,哪里理她。水之涣无奈,只得去拉柳如眉。柳如眉知道慕容婉心中不豫,也想借机跟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当下与水之涣商议,一个去叫慕容婉,一个去叫宁雨凡。慕容婉面皮薄,经不起人家三言两语相劝,便勉强去了。这四人平日里也打闹惯了,宁雨凡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便也跟着,只当凑数。
时值盛夏,草木繁茂,百花斗艳。晚风轻拂,夜幕低垂,繁星闪烁,皓月当空,自是别有一番和谐静谧的风味。四人顺着洛河河堤走去,只见花市灯火交相呼应,照得有如白昼,倒是有些上元灯会的模样。然那慕容婉见得乐景,却更触发心中哀情,只是郁郁闷闷,强颜欢笑。柳如眉看在眼中,忧在心里,自也长吁短叹,难以尽兴。宁雨凡倒是少年心性,颇为旷达,心中虽有些许情绪,却来得快去得也快,对此良夜美景,倒也能放开心怀,拟图一乐。最开心的当属水之涣了。她为人天真娇憨,又是个糊涂性子,什么情爱忧闷,单恋苦恼,跟她是丝毫不占。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倒真是万事无忧,嘻嘻哈哈地痛快了一晚。
转眼二更已过,四人准备打道回府,谁知水之涣肚子忽的咕咕直叫,其余三人均是会心一笑。当下找了个买馄饨的地摊,柳如眉当先上前,找了个空桌坐下,招呼店家道:“店家,四碗馄饨,一碗多要辣椒,一碗多放些醋,一碗不要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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