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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喷雾器运作了十五次。

有几次持续的时间特别长,我的头发上,我的眼睛里,濛濛的都是雾,它们纷纷凝在了我的下颌上。

排风扇响了七次。

它的声音很沉闷,我以为是脚步声,把脸贴到玻璃上去看。但总没有人来。

我不知道第几次惊醒过来,眼前居然看到了光。

一层月晕般的湿雾里,立着一朵荧光蕈,菌柱柔美,通身蘸着一团萤绿色的湿光,正擎着小伞看着我。

它像一支燃烧的小火柴,把我照得暖和了一点儿。

我伸手碰了它一下,它就不太高兴地抖了抖伞盖。

我只好收回手。

它细声细气地问我:“你也是一朵蘑菇吗?”

我惊了,卧槽,它居然会说话。

它很乖巧地问:“下雨了,你为什么不打伞?”

我有点羞愧,我是一朵不够健全的蘑菇,天生少了菌盖,从此风雨恣肆,毫无阻隔。

我怕它不理我,含着眼泪看它。

它犹犹豫豫地看着我,把菌盖搭在了我的手指上。

“算啦,”它说,“我把我的伞分给你一点吧。”

它靠近我的额头,像一枚滚烫的烟头,把我烫了一个洞。

我的皮肤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我猛地哆嗦了一下,太阳穴火辣辣地胀疼,沸腾的松香和树脂成吨倾倒在我的身上,黏腻的热度蔓延得飞快,我旋即意识到那是我大量流失的汗液。

我抱着脑袋,不停地流眼泪。

我被点燃了,我烧得天昏地暗,我像云像烟一样蒸腾。

这是我最靠近光的一刻。

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但那也可能是排风扇带来的错觉。

谢翊宁告诉我,我发烧了。

医生在卧室里搭了输液架,我有点紧张,靠在床头。

谢翊宁本来要亲自去给我换药的,但是他一离开,我就拔掉输液针,像鸵鸟一样埋在被子里,开始闷不吭声地哭。

他没办法,隔着被子摸我剧烈起伏的脊背。

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抓着他的手指。

他就喜欢我黏着他。

我的手背上肿起了一块淤血,青青红红的有点可怕。他握着我的手,用一团酒精棉按住了出血点。

“谢辜,你现在像个小孩子,”他有点无奈地剥开被子,看我烧红的脸,“越来越黏人了。”

我不是黏人,我是被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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