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钰此时才发觉,原来他们,原本就是同一类人。
她垂了垂眼,低低道了声“是”。
脚步轻柔而缓慢地,随安锦南走了出去。
花园里立着无数的侍从,丰庆丰凯等将外头众多宾客推给丰允他们几个兄弟应付,仍回到园中,立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等嘉毅侯传唤。
乍见丰钰跟着嘉毅侯从内出来,都有些愕然,花园小道上,应澜生正随在侍婢身后朝这边走。见到安锦南和丰钰,他脚步怔住,温润的面容肃了一瞬。眼底漫过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头又是惊喜又是酸涩,复杂得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安锦南没有看那些人,崔宁在旁打手势阻止了丰凯丰庆近前。
安锦南回过头来,脚步顿了顿,等丰钰慢慢跟上。
今日晴阳正好,空气却渐渐蕴起刺骨的寒。
嘉毅侯的车驾上,丰钰垂头坐在安锦南对面。
车厢中静极了,安锦南沉默地看了她片刻。
待车马辘辘驶出巷口,混入嘈杂的街心。
喧嚣中,安锦南从怀中摸出帕子,朝丰钰递去。
丰钰抬头,凄然看了他一眼。
眼泪,滴答滴答,微凉,一滴滴落在安锦南手上。
他眯了眯眸子,攥紧了拳头。
“你”
莫名的,他声线沙哑。声音似从某个角落里艰难地强行挤出,艰难又酸涩
“除了手,还受过别的伤么”
本侯
我,能看看么
第42章
丰钰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候,是刚进宫的第二年,因受旁人牵连惹恼了皇上新封的柳美人,被罚跪在打碎的莲花盆的碎瓷上面。
寒凉的腊月天,跪到初掌灯时两腿渐渐没了知觉。第二天给如意馆的金总管领回去时,那瓷片已被结结实实冻在伤口中。不敢请太医,喊了个太医院伺候的小太监,用小刀一点点把瓷渣从皮肉里挑出来。
疼得她咬得牙齿都松了。
硬是挨着不肯掉落一滴眼泪。
那年她才十六,见惯了各种见血的不见血的折磨人的法子,性情也在那年开始变化。
原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
被迫迅速长大,变得自私凉薄,细心胆小。
所有的成长都曾经历过伤痛的淬炼。
第二回觉得就要熬不下去的,就是现在。
心心念念十年的故乡,渴盼思念了十年的亲人。
不如不回来。
不如不见面。
留几许念想,也许日子还不至如此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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