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通常直到回家时竹篓都是空的,因为他从来没得手过。
爷爷就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看着他,手里拿着旧时的军用铝水壶,里面灌满了几块钱一斤的散装白酒,一边喝一边哈哈大笑,嘲笑他笨手笨脚。
他气得把腰上的小竹篓扯下来往水里摔,却发现水正在渐渐涨上来,浸到腰,又漫过他的胸口。他突然长大了,也不再满足于小溪里嬉戏,而是开始到河里游泳,喜欢闭一口气潜到河底悠闲地捡石头。
但他突然不能自由的游动了。他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肺里的空气逐渐耗尽,他却离水面越来越远。声音和光影都渐渐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将他的意识从中分离。
混沌中他听见了一声吠叫,响亮又急切。紧接着是巨大的入水声,有力量把他往上拖拽,帮助他挣扎着浮出水面。他被带到岸边,像条咸鱼一样仰面躺着大口咳嗽呼吸。
旁边体型健硕的大黄狗喷着鼻息,用粗糙温热的舌头舔他的脸。
......
一觉醒来后脑勺隐隐发痛。关浔一抬头,撞上了同桌用来给他挡阳光的大文件夹。
下课铃正在响第二遍。他坐在狭小的课桌旁,眼前是成排成摞的课本,放眼望去,整个班里都是这样的景象。熟悉,让人安心。
周博转过来,提醒他交作业。
关浔叹了口气,揉着后脑勺,从一排练习册里抽出一本交给他。
路敞问:“做噩梦了?”
“算是吧。”关浔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梦话了?”
“没有,但能感觉到。”一开始还睡得好好的,后来越缩越紧,看起来很不安稳,“快下课了就没叫你。”
“哦。”关浔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怔忪,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场景里缓过神来,“我梦见我们老家从前养的狗子了。真的狗子,生物意义上那种。”
“听起来不太像噩梦。”路敞问,“它咬你了吗?”
“没有,它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乱咬人。”
关浔说,“今天只梦到前半段还好,后面看着它死的时候才是真的心累。我每次做梦都要重温一遍,幸亏今天醒得早。”
路敞:“......抱歉。”
关浔摇了摇头,“都好久前的事儿了。”
他对这段记忆始终耿耿于怀,甚至使得它成为梦境反复出现,究其原委,还是因为他那个不成器的父亲。
关文隽干过的混账事里其中一件,就是跟他自家老爷子吵架过后拿家畜撒气。
那条狗救过关浔的命,因此更受他爷爷宠爱和珍视。到最后实在救不回来了,临死的时候爷孙俩人陪着,关浔伤心地大哭一场,他爷爷也气得红了眼眶。
从那时候开始,他对关文隽的印象从“不怎么关心我的爸爸”变成了“一个连狗子都不放过的烂人”。
午休的体验不太好,连带着一整个下午都没精打采的。路敞看他情绪不怎么积极,显露出想要鼓励他的意愿,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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