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前园遥处理:抱残
人物介绍
西园寺显嗣全御集团总裁西园寺弓三郎的独生子。弓三郎死后,为了处理财团的继承问题而从美国回到日本。
莲见茜显嗣的表妹,同时也是他的青梅竹马。双亲因意外而去世后,就在西园寺家担任帮佣的工作。
速水小夜虽然目前在馆中担任帮佣的工作,但过去曾是全御集团旗下分公司的董事长千金。
梁濑鞠具备充满朝气的开朗个x,却另有冷酷的一面,是一位让人感到难以捉m的少女。
野际琴美心中相当憧憬着弓三郎,在弓三郎去世后总是愁眉不展。
三g玲显嗣在日本工作期间所雇用的临时秘书,具备超常的才干。
佐伯升弓三郎仍健在时,就已在西园寺家中工作的管家。
序曲第1天
车子缓缓减速,从容不迫的停住。
打住手煞车后,司机拿起放在座位旁的雨伞,尽速从司机座下车。他绕到后车门前,毕恭毕敬的将车门打开,同时撑起手上的伞。
‘抱歉,让您久等。’
‘辛苦你了。’
显嗣微微点头,缓缓的步下车。为了不让主人被雪水打湿,细心的司机便事先在旁备妥雨伞。
透过雨伞缝隙,显嗣视线扫过眼前的建筑物。
雪花将大地染成了一片银白,就连建筑物也都笼罩在这淡淡的薄幕中。
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慨,令显嗣不禁微蹙俊秀的眉。
时间,已过了整整5年。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再度回到这楝房子——。
建筑物本身并不会大到令人感到惊讶的程度。
但也并非意味这只是楝充斥着寒酸气的破屋。
连细节都力求完美的j密设计,可感觉出这是楝所费不赀的建筑物。房子本身就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但它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这里曾是座监狱。
视线尽头是空旷雪景中混杂着零星的红。那是倚绕着房子所种植——无数的山茶花树丛漾出了红色。现在正是山茶花开得最茂盛的时节。
盛开的……山茶花。
显嗣轻轻地摇摇头,试图挥开这令人不快的思绪。
感伤——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再度将视线放回眼前。
就在这时候——。
就像早已察觉到显嗣的来临般,眼前一扇厚重高耸的门扉,随着一阵古老的轧叽声缓缓打开。
当然,门是不可能自动打开的。从门的内侧,开门的人现身。
‘……显嗣少爷。’
从门内侧出现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
斑白的银发整整齐齐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三件式的西装,男人叫出显嗣的名后,规矩的朝他鞠躬。
‘欢巡您回来,少爷。’
‘——……。’
显嗣不答腔,只是以冷峻的眼神看着跟前这名男子。
‘我并非真的想回来。不过——是好久不见了,佐伯。’
‘是的。’
一声适切的回应后,佐伯轻轻的点头致意。
‘风尘仆仆真是辛苦您了,请少爷马上进屋休息吧。’
‘嗯。’
颌首致意之后,显嗣便跨出步伐。随后的司机连忙带着伞跟上。
虽只是短短几分钟,就在显嗣观望这楝房子的光景,司机身上那套深蓝色制服及帽子上已积了一层薄薄雪花。
佐伯退到一旁,将大门完全敞开以便显嗣进入。
原本以为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走回这个大门前的——显嗣刻意忽视隐约起伏的感慨,走进了大门。
整楝屋子,跟显嗣当初离去时完全一样,丝亳感受不到岁月的痕迹。
无论是家俱摆设,或悬在玄关的匾额装饰等,都完全没变。到处充斥着熟悉的感觉。
‘这个家仍旧没变。’
‘这全是依老爷的指示做的——所有物品都按显嗣少爷当初离去时的样子,原原本本的保留了下来。’
接过司机送来的西装套,佐伯阖上大门后,以一种拘谨却宏亮饱满的声音回答。
显嗣嘴角稍稍歪斜了一下。
‘这种东西,并没有特别保留的必要。’
‘显嗣少爷的房间,也都原封不动维持当时的样子。如果少爷有什么特别需要的物品,可以随时开口。小的会以最快速度为您准备。’
显嗣保持沈默,以点头代替回答。
在显嗣才刚懂事时,佐伯就已经是西园寺家的管家了。这里的一切,可说都是这个人亲手打点出来的。
‘不过——真的是太好了。’
‘嗯?’
佐伯言语中那种安心的感觉,让显嗣不禁皱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显嗣少爷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家。总算——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还是回来了。’
‘我希望你不要会错意。’
显嗣以不耐的口吻阻止佐伯的话。
‘我并不是为了继承这个家才回来的。’
‘关于这件事——希望少爷不要有这种想法。’
即使面对显嗣的冷眼注视,佐伯脸上依旧不显露任何惧色。虽然佐伯已有五年没和显嗣见面了——也想必早知道显嗣对这次发生的事情所抱持的态度。
‘不论显嗣少爷心中有什么想法,您毕竟是我们西园寺家法定的正式继承人。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这跟我没关系,请你们不要随便就做这种决定。’
‘显嗣少爷——。’
佐伯以含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道。
‘小的所陈述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显嗣眉头深锁,以凶狠的目光瞪着佐伯。但佐伯只是有礼地朝着显嗣看。
‘——……算了,随你高兴。’
显嗣无奈的点头。
‘你们要怎么想我不管。不过既然我是西园寺家的主人,同时也是全御集团的负责人,不管是这个家或是整个财团,都是属于我的,对吧?’
‘没错。’
‘既然这样,我要把这一切全部处理掉。’
‘……请问少爷这话的意思是?’
‘很简单,既然这些都是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怎么处理就是我的自由。首先我要解散财团。接着就是把父亲的遗产一并处理掉,包括这间屋子。’
这件事——正是显嗣这次回国的目的之一。
显嗣对自己才刚过世不久的父亲——日本代表x大财阀全御集团的总裁西园寺弓三郎,心中丝毫不存任何亲情了。而且,他对亲生父亲甚至可说是抱持着一种憎恶感的。
西园寺弓三郎——是杀死了显嗣母亲的男人。
被禁足在这楝屋子里,并以忙碌作籍口,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在丈夫长期的冷酷对待下,显嗣的母亲就这样死了。她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就在当时正就读高中的显嗣面前。
母亲逝世后那段期间发生的事情,显嗣心中只有模糊的记忆。亲眼目睹生母惨死的事实,冲击x是难以言喻的。在等同于和母亲一并被舍弃的环境下成长,对显嗣而言,自己的母亲是他唯一景仰的人物。
j神上的打击使他几乎成了废人。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后,显嗣才慢慢恢复,不过也因此造成记忆障碍。他不仅是丧失那段期间的记忆而已,就连幼年回忆也只剩微弱印象。
填满他残缺记忆中空白的,是对害死自己母亲的父亲——西园寺弓三郎的满腔恨意。
显嗣在恢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这个家。
他到美国留学,在那里获得学位,同时从求学时代起经营的事业也一步步蒸蒸日上。
不论全御集团也好,西园寺也好,对显嗣来说毫无它恋,不过是一段他想早日舍弃的陈旧包袱罢了。
依照弓三郎的遗言,显嗣成了他亲嘱的法定继承者。但显嗣打从心里g本不想接受弓三郎的这份“遗物”。他不仅没参加父亲的葬礼,当初甚至连回国的打算都没有。
不过,显嗣毕竟是法律上的正式继承人,讯息联系一件件的接踵而来。原本显嗣并没有对这些文件做出任何回应,直到一份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所有相关资讯中,这也许可说是最不起眼的一项了。
但是——。
用于打开以西园寺弓三郎名义租借的保险柜钥匙失踪了。
看着这简短的报告,显嗣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幕光景。
那是母亲仍在世时,一面微笑,一面谨慎地握着一把钥匙的光景。
虽然显嗣的母亲从未亲口提起,但不知为什么,他相当肯定母亲当时手中握的锁匙,正是那把失踪的保险柜钥匙。
在显嗣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踏出那屋子半步。当时会偶尔外出的显嗣,也都不曾在外头遇到母亲。
所以,这段记忆——可以肯定是发生在那楝屋子里的景象。
还有另外一项证据能够证实这个推测。就是在弓三郎的遗言中,特别吩咐除了显嗣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触碰屋中的任何物品。即使财产管理人必须用到那把钥匙,如果东西藏在屋子里,也是没办法进去找的。若缺少显嗣的帮助,光想进去那楝屋子都不可能。
假使钥匙还在的话,一定是藏在屋中的某个地方。
在显嗣记忆中,母亲总是以一种很不自然的表情对自己微笑。那是一种感觉很勉强,并非发自心中的笑容。
只有一次,显嗣看到母亲露出充满幸福的笑靥。能让母亲有这种笑容的,正是那把钥匙。看来可以为母亲带来笑容的物品,应该就藏在必须用那把钥匙才能开启的保险柜之中。
显嗣很想知道,那项物品到底是什么?
能发掘出这个秘密的,唯有显嗣本人。因此显嗣决定不假他人之手,亲身回日本一趟。同时,他打算趁客居日本期间,顺便把西园寺家的资产总额进行处置。
显嗣丝毫没有继承西园寺家的想法。如果有其他亲兄弟想继承这笔遗产的话,显嗣很乐意无条件把全部财产拱手让给他,但偏偏显嗣却是家中的唯一独子。
既然是没有人愿意继承的资产,那就没有任何遗留的价值。
‘你们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显嗣仍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佐伯看。
短暂的沈默后,佐伯谦恭有礼的回道:‘如果这是显嗣少爷所希望的——。’
‘这正是我希望的。’
‘小的了解了——’
面对显嗣快速又尖锐的回答,佐伯以鞠躬回礼。此时,他看着显嗣的双眼中突然绽放出深邃的光芒。
‘既然这样,从今天起显嗣少爷便是整个西园寺家的主人,同时也是这楝屋子的新主人。希望少爷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做出适当的决断。’
‘——……啐。’
面对老谋深算的管家意外的回答,显嗣一瞬间显得有点无力招架。
佐伯的话不无道理,现在显嗣的身份已经是‘主子’,的确不适合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好吧,随便你。’
‘谢谢少爷。’
看到显嗣颌首,佐伯马上恭敬的低头回礼。
‘请少爷随我朝这边走。屋中的仆佣们等着向自己的新主人打招呼,早已恭候多时了。’
随着佐伯的引导,显嗣来到屋中的大厅。当他踏进大厅的同时,整个人当场怔住,一脸愕然。
‘欢迎您回家——显嗣少爷。’
在他眼前,是四位年轻的女仆。
虽然她们穿着同款制服,却明显看出她们是风韵各具的美少女。
‘佐伯——。’
由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显嗣只好低声问向佐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抱歉现在才让您知道,这些人是负责在这屋子里帮佣的。除了照顾屋子之外,还负责亡故前的老爷所有的生活起居。’
面对显嗣的质问,佐伯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请容我为少爷介绍。从左边开始这四位分别是野际琴美……梁濑鞠……速水小夜……以及莲见茜。’
配合着佐伯的介绍,这些少女们依序行礼,她们之中有的刻意躲避显嗣的目光鞠躬;有的则是先向着显嗣微笑再鞠躬。
而显嗣,仍尚未从刚刚的惊愕中平复过来。
有四位——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少女——。
在这栋父亲亲手结束母亲生命的屋子中——。
‘——……等等。’
迟钝了数秒后,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开始涌上。
‘嗯?’
‘速水?莲见……还有茜?’
‘是的,少爷。’
显嗣瞪大眼眸,盯着其中两位少女。
其中莲见茜只是不断回避显嗣的目光,一个劲儿的低着头。
而速水小夜则——。‘好久不见了,显嗣……少爷。’
一面撩拨着她秀逸的长发,一面朝显嗣微笑。
第一章第2天
一阵嘈杂的声响,令显嗣缓缓转醒。
已有整整5年的时间没睡过这张床了。宽广的房间中,弥漫着沈静的气氛。
声响……。显嗣怀疑,刚刚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才刚有怀疑的念头,奇妙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似乎是某种东西落下的声音。
为了探究声音来源,显嗣起身下了床。套上睡袍后,他蹑着脚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白色——。
皑皑的雪景,在窗外无垠的延伸……扩展。
不仅如此。
皎洁的雪白中,缀饰着点点绯红。庭院中无数山茶花海波动,凭添几分诗情画意。
原本浓密的绿叶在此时都不复见,只剩下娇艳的花瓣在凛冽风雪中不断飞舞。
啪沙——。……又是那种声音——。
那是积雪从树枝落下时,所造成的声音。
雪似乎从昨夜就开始下了。在y霾满布的天空中,就像一种无言的威胁似的,大片雪花在无声无息中徐徐降下,慢慢累积成厚重的雪堆。
显嗣叹了口气,拉上窗帘。
雪景——,令人不悦的回忆。
还有山茶花。
离开窗户后,显嗣穿越整个房间。他走到壁炉前,将自己的身子整个埋进躺椅中。虽然暖炉并没有点火,但暖气设施已确保屋内环境能维持最适当的温度。丝毫不让人感到寒意。
将整个背靠在躺椅上,显嗣仰望着天花板。
昨天——相隔5年,回到这楝不愿再见的老家以后,在显嗣面前伫立了四位少女。
记得当年母亲健在时,也就是显嗣和母亲仍以接近半软禁状态住在这楝屋子时,除了管家佐伯外,另外也雇请几位年龄和佐伯相仿的厨师及佣人负责处理家务。这些人和显嗣母子间,隔着一道称为“敬意”的厚墙,因此,只有佐伯一人能够成为他们母子聊天或游戏的对象。
情况和当时相比,整个变化实在太大了。
不仅是表面的变化——就连看不到的地方也似乎起了某种变化。
——就在这间有四位少女负责照顾的屋中。
母亲在世时,一个月才回来寥寥数次的西园寺弓三郎,在妻子死后却几乎没踏出过这间屋子。显嗣是到了后来才辗转得知这项传闻的。
显嗣曾想过——原来,那男的心中还存有一丝丝对妻子死亡的愧疚感。同时,心中对父亲的后知后觉产生一股轻蔑,认为他很可能是故意散布这种情报的。
但事情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在母亲死后,父亲雇用这几位年轻的女子,让她们住在这楝屋子里,当成自己的情妇对待,同时还要她们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从不踏出家门半步。
事实就是这样而已——。
这几位穿着专用制服,迎接显嗣成为她们新主人的少女中,其中有两位是显嗣以前就认识的。
其中速水小夜,是全御集团旗下企业的一位董事长千金。
她的外表看来一点都没变——不……应该是经过了少女阶段的蜕变后,她那如花般的娇靥更胜以往。冰雪无瑕的肌肤……光泽柔亮的秀发,衬托出清灵脱俗的气质。显嗣过去曾在几次受命出席的会议中和她见过面,当时她那种高雅的微笑,如今仍依旧。
原本该是高高在上,一出生就具备了上流阶层高贵气质的少女——现在却以下人身份对显嗣低头。
这实在是一种令人感到矛盾又不协调的光景。
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也是显嗣认识的……——莲见茜。
茜的年纪比显嗣略小,是和显嗣从小像兄妹般的青梅竹马。
这段期间,这两人的境遇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显嗣一概不知。不过这一点只要直接问过佐伯之后,应该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总之,其中必有什么特殊缘故。
小夜会沦为西园寺家的仆人,这一点——倒也不是那样的让人难以接受。
但茜的情形就不同了。
如果她原本就是西园寺家中佣人的女儿,而且又是从小和显嗣一同长大的,那长大后的茜会在这里帮佣就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问题是,茜的母亲就是显嗣母亲的妹妹。因此,她算是显嗣的表妹……父亲小姨子的女儿……也就是父亲的亲侄女。
就算茜家中真发生了什么变故,把自己的侄女当成下人对待——。
再怎么样都太超乎常轨了。他大可以收养茜,一直照顾到她出社会,或者是将她交给比较有能力的亲戚抚养。就算茜和自己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也不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远亲。她毕竟是同宗的亲侄女。
可是——。
一抹冷笑从显嗣嘴角溢了出来。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倒是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践踏妻子的自尊,活活幽禁她一辈子,最后还逼死了对方,而且还在妻子去世的这楝星子里,找了许多年龄足以当自己女儿的少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那个男的而言,就算对方是自己小姨子的女儿,想必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当成下人使唤的吧。
西园寺弓三郎,就是那样的一个男人。
让毫无人道的衣冠禽兽主事,事情就会发展成这种状况。
在一阵y沈苦涩的笑声中,显嗣肩膀不断抽颤。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清喉的嗓音,同时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显嗣少爷,小的是佐伯。’
‘嗯,请进。’
佐伯的声音令显嗣抬头,并止住笑声。获得许可后,门慢慢被开启,已着装完毕的佐伯恭敬的朝显嗣行礼。
‘早安。显嗣少爷。’
‘嗯。’
‘请问少爷是否已经完全醒了?’
‘差不多吧。——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小的只是向少主人请安而已。——……再过不久就是早餐的时间了。少爷如果已经准备好的话,请您到餐厅用餐。’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需要小的帮您更衣吗?’
‘不需要。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来。’
‘那么小的先失礼了——。’
深深鞠躬后,佐伯便退出房间。显嗣从躺椅上起身,脱下睡袍,就在这时,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帮忙换穿衣服——的确,在他还小的时候,佐伯曾经帮他穿衣服。
但现在的显嗣已经是个成人了,不是那种连扣个钮扣都还要麻烦别人的小孩。
可是……。
佐伯应该早就了解这一点才对。当初最先认定显嗣是现今西园寺家少主的,也是佐伯。
这意思就是说——显嗣父亲很可能一直到去世前,都还不断麻烦佐伯或是那些女仆们帮他更衣。
虽然显嗣原本就没有去父亲坟前参拜的想法,但是,要是现在父亲的坟墓就在眼前的话,他倒还真想在上面狠狠的吐一滩口水。
这男人——实在无可救药。
显嗣猛力摇头,拚命把这种厌恶的想法赶出脑海。接着,他打开橱柜,取出了替换的西装。
在早餐结束后,显嗣又回到了自己房里。
真是个奇妙的早餐时间。
早餐的餐桌上——并非只有显嗣独自一人。
应该是身为仆役身份的那四位少女,竟然也和显嗣坐在同一张桌前用餐。
(这是老爷生前的习惯。)
察觉到显嗣似乎因为用餐座位的事情而皱眉,佐伯谦恭有礼的向显嗣说明。
显嗣这才了解,对于西园寺家的主人而言,这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已。但显嗣的心中仍旧感到无法释怀,只能在佐伯的服侍下,和四位女仆一同默默的吃着餐点。
到底父亲心中在想些什么——显嗣感到完全无法理解。
和下人们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这不是身为主子所应有的行为。
最起码在以前——曾经严厉斥责显嗣让佐伯在同一个餐桌吃饭的提议,就是弓三郎本人。
(——……算了。)
显嗣再度拚命摇头。
不管那男人心中在想什么,那都和现在的显嗣没有任何关系。
大声叹了口气后,显嗣就离开了房间。
我是为了找那把钥匙,才会来到这里的。
至于父亲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出了走廊后,显嗣的脚步突然停顿下来。
虽然这楝屋子并非大型豪宅,但面积也不算小。不仅是各居间以及餐厅,另外还有按照弓三郎生前的摆饰保留的主人屋,以及女仆们和佐伯各自的房间。除了这些以外,这楝屋子里还有地下室以及屋顶间空隙搭成的阁楼。
就算要一间间的搜,光是从哪个地方下手都是个大问题。
当年拥有钥匙的人是母亲。但母亲早就去世了.她生前所使用的房间及家俱已经被重新整理过。
这样一来——钥匙在弓三郎那里的可能x就变得很大。当然他也有可能早已把钥匙交给了其中一位女仆。
照这样看的话,第一个最该搜索的地方就是弓三郎的房间。想妥善保管重要的物品,那里应该是最适合的地方了。
打开弓三郎生前的房间后,显嗣诧异的看着眼前出现的景象。在感觉上是父亲生前使用的书桌前,琴美一个人低头站在那里。
她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沮丧,愁容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显得如此忧伤呢?
‘……啊!’
琴美察觉到显嗣的出现,发出一声惊呼。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打扫,还有……。’
语气中充满了胆怯,琴美以一种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回答着。
‘换花。’
‘花?’
显嗣蹙眉,观望着房间四周。
这整楝房子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不同造型的花瓶。而所有的花瓶中全都以最合适的姿态装饰着花朵,有的是连花带枝,有的则是单独一朵花。这间房间当然也不例外。
——……装在瓶中的花朵,是山茶花。
事实上,整楝屋子里里外外装饰的,也全是山茶花。
‘是你负责照顾这些山茶花的吗?’
‘是的……。’
琴美怯弱的点头,用小得像蚊子叫的细声回答。琴美低下头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显嗣不禁紧皱双眉。
‘丢掉。’
‘咦——……!’
琴美原本低垂的头由于惊讶而抬起。
‘丢掉,是指——。’
‘把这些花全丢了。我看了就觉得碍眼。’
显嗣以下巴朝c着山茶花的花瓶,示意琴美。
山茶花——让自己产生反感的花朵,这楝屋子随时随地可见的花朵。
屋子本身已被山茶树团团围住。显嗣不愿连在屋中时都得面对这些山茶花。
‘我讨厌山茶花。’
‘可……可是……。’
琴美再度低头,语气中有明显的哭音。
‘山茶花是……是老爷…。’
‘父亲?父亲怎么了?’
‘山茶花……是老爷……生前最喜爱的花朵……。所以……。’
琴美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别过脸,手覆在唇边不断的哽咽。
(这怎么回事……——?)
眼前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
为什么,琴美她居然会……哭了?
‘少……少爷……求求您不要——……不要把山茶花给丢了,毕竟……毕竟这是老爷生前最喜爱的……花朵……。’
琴美抽抽搭搭的啜泣着。
显嗣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应眼前的状况。
为什么——她会为了这种事而哭泣?
难道,她对那个男的——她心中爱慕着那个名叫西园寺弓三郎的男人吗?
这——是真的吗?
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隐隐克制心中的撼动,显嗣别过脸背对琴美。
‘随你高兴。’
‘……啊。’
琴美发出细细的回应,但显嗣完全不加理会,他迳自走出房间,随手带上门。
离开父亲的房间,这次他决定前往书斋。
到了那里——。
‘……您总算出现了。’
一进入书斋,显嗣就听到一阵温婉的女声。
一瞬间,显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穿着剪裁合身的套装,长度适中的秀发自然垂落在肩上。她充满自信的看着显嗣,眼中散发着理x的神采。
‘请问你是……哪一位?’
短暂的沈默后,回过神的显嗣马上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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