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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出乎意外了!”桂妞在电话的另一端尖声叫道。

阿东哈哈大笑,对着电话吼道:“桂妞,我告诉你——结婚,就是要出乎意外!”

第三章爱情杀手

爱情杀手,在燃烧的r体上“阳萎”(1)

温尼对胡乃一的印象已经模糊,像一场早春的蒙蒙雨,落在嫩嫩的叶片上,被太阳、风、岁月一打磨,最多只能留下一些可疑的、无法辨认的残迹斑点。

胡乃一是一个作家,专写爱情小说。一九八九年秋天,他在上海复旦大学作家班读书。温尼是从胡乃一发表在报刊上的作品了解到这一信息的。

事实上,温尼怀着少女的情怀对胡乃一注视已久。她读了他不少作品,惊讶于他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能写出如此深沉动人的文字来。

在她的想象中,胡乃一头上戴着王冠,闪烁诱惑的光芒。

因此,她刚刚从浙江一所中专学校毕业,分配到湖州城南区工商银行工作的时候,她就有了一种冲动,要找到胡乃一,看看他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恰巧此时,温尼读了胡乃一发表在《作家》杂志最新的一篇小说——《镜子里的爱》。温尼被故事中男女主人公的纯情深深地感动。小说的落尾,胡乃一标明了写作地点“复旦大学作家班”。

温尼当即就胡乃一写了一封信去,谈了她对这篇小说的看法。因为不知道能否收到,她没有写得太多,就买了一张八分钱的邮票将信匆匆地寄了出去。

客观地说,她并没有对这封信寄予太大的希望,心想,像胡乃一这样才华横溢的作家,每天一定能收到不少像她这种文学爱好者的来信。因此,即使他收到了温尼的信,他也不一不定有时间和j力来回复她。

但出乎意外的是,温尼很快收到了胡乃一的回信。他的信写得很简单,却又像诗一样的美。信的最后,他希望能看到她的玉照。

温尼兴奋极了。她立即回了一封长信,并在信中夹寄了一张满意的生活照。

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胡乃一对温尼每信必复,而且他还时常在信中夹寄一些短诗,情意绵绵,让温尼的心像得到了阳光的照s一样,明朗而欢快。

她还试着给胡乃一打去电话。胡乃一也给她打过电话。两人的关系越靠越近,感觉神圣的爱情正沐着月光向他们走来。

一九九零年元旦,胡乃一邀请温尼去上海看“焰火”。

温尼竟然就大着胆子去了。

当温尼怀着少女的羞涩俜兮伶兮地出现在胡乃一面前时,胡乃一觉得眼前的女孩比照片上还美丽。温尼当时用一薄薄的红纱巾围在她的脖子上,一脑乌黑发亮的头发瀑布般地散落在脸庞后,脸上因寒冷的风吹得红朴朴的,跟红纱巾的颜色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团跳动的篝火。

而今,这团篝火,正在复旦大学校园里灿烂地燃烧。

如果说,胡乃一对温尼有一见钟情的激情的话,那么,温尼对胡乃一却稍稍感到有一点失望:胡乃一比他的文字“丑”多了,瘦高瘦高的个子,长长的鼻孔,狭窄的脸面有些僵硬,眼球有点发黄,头发零乱,衣冠不整。尽管如此,但当胡乃一跟她谈起文学时,温尼从他那并不动人的眼睛里去发现了闪光的东西,那是一种智慧,一种风趣,一种幽默。只有通过交谈,你才能感觉胡乃一的优秀。

这是一种内在的美,而温尼认为,这样的美是可以超越时间的。

当胡乃一将一本自己制作的爱情诗集《有风的日子》送到温尼手中时,温尼见封面上题写着:“这里的天空,只为一个人开放/这里的玫瑰,只为一个人芬芳/有风的日子,你向我走来/无人的时候,我向海张望——献给湖洲温尼小姐”,温尼陶醉了,她踮起脚跟,在胡乃一脸上轻轻地印下了少女纯情的吻。

吃完晚饭后,胡乃一带着温尼到上海外滩去看节日焰火。人潮汹涌,喊声震天。胡乃一对温尼说,“这里一句话都听不清楚,太吵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便搭了一辆公交车,跑了回来。

在校园后的假山上,胡乃一拉住温尼坐在一块石板上,后面是一丛雪松。胡乃一喘着chu气,抱住温尼一顿乱吻,令温尼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接吻。不停地吻啊吻,温尼真没想到,胡乃一是这么没经验,她自己当然也没经验。男女接吻竟然是这么有味!

两人就傻傻地坐在那块石板上,吻了大约一二个小时。直吻得嘴唇发干,发涩,屁股反冷,发麻,胡乃一才站起来,搂着小鸟依人的温尼往宿舍走去。

听胡乃一说,所有作家班的学员都住在南区研究生宿舍。而与胡乃一同住的另一名学员已回河南老家去了。

第三章爱情杀手

爱情杀手,在燃烧的r体上“阳萎”(2)

但房间还有一名写散文的同学。不过,当胡乃一搂着温尼走进房间时,里面空无一人。

胡乃一冲温尼笑笑说,男学员的狗窝,就这么脏乱差。

温尼帮胡乃一整理他的床铺。时间不早了,胡乃一没有说要送温尼去招待所或别的女同学的房间。温尼也没有提出来,不知道是羞于说,还是心里另有想法。

弄好了床,胡乃一就搂着温尼坐在床沿上,显得很激动。两人继续接吻,胡乃一的手慢慢伸进温尼的禁区,她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但当胡乃一的大手抓住她时,她乖乖地不动了。

于是,胡乃一便不大老实地继续往纵深扩展。

温尼感觉有一种神迷。她头脑有一点乱,不知道下面就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然而,就在胡乃一冲动地要将温尼扳倒到床上时,房间那个写散文的朋友回来了。

敲开门,当他看到胡乃一和温尼一脸惊慌的样子时,就大度地说:你们慢慢啃吧。别慌。

出门后,他又特地提示胡乃一:我到老丁那里去住。同学一走,屋子里静下来。胡乃一感到特别静。温尼坐到了房间的写桌前,将头埋桌子上。

胡乃一就走过去,轻轻地抚m她。

然后再吻,吻得舌头都起了泡。仍然要吻。

温尼当然知道,胡乃一想要她。强烈地。

她不同意,虽然她的心被吻得热热的、痒痒的,但她还是理智地说:她来,只是想看他,想同他交朋友。对他希望的那种事,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胡乃一听竟然哭了。而且越哭越伤心,泪珠子大颗颗地往下掉。边哭,他还边说,他写了很多很感人的爱情小说,可他从来没有x经验。他真可想要、真想,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他太压抑了。有时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

胡乃一的泪水令温尼手脚无措起来,她心动而且心疼:一个她渴望见到的梦中情人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流泪呢?

温尼温情脉脉地擦去胡乃一脸上的泪水,轻轻地说,别哭,别哭呵。

像哄一个小孩似的。这是女x特有的技能,哪怕很小的女孩都会。

温尼说完就躺到上床去,一件一件,主动脱掉了一切,并柔声呢喃而有些颤抖地说:我、我给你,我全给你……

淡蓝色的日光灯下,温尼裸露着少女的胴体,那种嫩白嫩白、极富弹x的肌r,柔和起伏的曲线,高挺的r房上一粒小小的玫瑰苞——真美啊。

温尼想象着胡乃一的勇猛和chu野,她既害怕又盼望,一阵阵冲动涌来又退去。她一动不动地伸展着四肢,浑身燃烧得像要冒出层层热气来。

然而此时的胡乃一竟然怎么也硬不起来了。他不停地揉m着温尼肌r,并不停地用略带胡须的嘴吻着温尼滚烫的躯体,温尼痒痒的发出轻轻的呻吟,她渴望胡乃一快刀斩乱麻,用坚硬的锋端直捣中心。

糟糕的是,胡乃一越急越不行。他的脸都气得有些歪了。温尼潮水四溢,将床单弄得湿湿的。见胡乃一还不能动真格,她也急了,要帮胡乃一。

可越是这样,胡乃一越受挫折。那玩意像木乃伊,怎么帮助都没有“阳气”。

潮水过去了。人也冷了下来。温尼突然哭了起来,哭得十分伤心。自己原本为爱情而来,并决心为爱情“献身”了,没想到竟碰到了爱情杀手,而且是一个可怜的得了“阳萎症”的杀手!

胡乃一的神圣的光环在温尼的心目中黯然下去了。她好像从恶梦中醒来,原来那些动人的诗歌、那些美丽的文字、那些让人流泪的情节都是假的,统统的都是假的!

那天晚上,胡乃一还一而再地运用臆念,希望能与温尼有实际x内容。但终于没能成功。到凌晨时,当胡乃一感到有些“情况”时,温尼却一把推开了他,并气呼呼地说:你还要折腾我多久?你逞什么能!

没料到,温尼这一番话大大刺激了胡乃一,他大叫一声,chu鲁地抱着温尼,那玩意竟然坚硬起来——也许“做爱原本就需要这种chu鲁”?温尼虽然没有准备,而且又气又恨,但胡乃一的猛劲她又怎能抵挡得住,只好任他摆弄。

万万没料到的是,胡乃一刚刚进入不到三分之一,他就失控了,一股热流喷s而出,脸都成了猪肝色……

“你真是一头猪!”温尼怒火万丈,她真没想到,这个“阳萎货”竟是如此的没用,如此的折磨人!因为她刚刚来了感觉,又被一把迟钝的刀子残酷地割掉了。

温尼赶紧穿好衣服,像躲鬼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从路上拦了一辆的士,直奔上海火车站。

后面,胡乃一绝望的喊叫像风中的冰棱,一截截散落在黎明的天空下,温尼不取回头一看,只觉得胡乃一的瞳孔比濒于死亡的猫头鹰还要恐怖……

第三章爱情杀手

“淑女可以偷情吗?”(1)

温尼从上海逃回湖洲后,不到半年就跟本单位的一名会计结了婚,一年后,很快有了贝贝。

蒙田说,“美好的婚姻是由视而不见的妻子和充耳不闻的丈夫组成的。”

这话可是抄到了温尼的日记本里的警句。只不过,具体到生活中,温尼可一点都感觉不到这们的搭配会是一桩美好的婚姻。

丈夫是那种没有趣味的人,每天满足于做一个卑微的小职员,连对自己的科长都不敢大声说话。他的思想刻板而机械,不能越雷池半步。他同温尼之间的关系也就是那种温温吞吞,不冷不热,仿佛太亲热了就会显出灵魂的丑陋。

生活变得陈旧而简单,青春的激情也很快从少女的梦中跌落。

温尼努力做一个淑女。这是社会和丈夫希望她做的角色,也是中国许多妇女自我定位的角色。

淑女,多好听的一个名字啊。她正是像温尼这个样子的:一张眉弯目垂的脸,仿佛从一幅古画中走出,望着壁炉的文火,静静地想着心事。多数时候,她的腰际间系着花格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无怨无悔地c持着家务。一旦客人来了,她立即不辞辛苦地张罗茶水,端着点心水果,做客人和丈夫的仆人,忙完了就坐在客厅旁边,听丈夫和客人聊天,偶尔c上一二句话,并且细细地笑,显得温馨而友好。与丈夫吵架了,自己主动忍让,特别是在公众场合,从不给丈夫难堪,总是给足丈夫的面子,让他自信而体面。而周末丈夫出去打牌去了,她照理着孩子,偶尔无人的时候,就斜倚在卧室内,掀开窗帘的一角,痴痴地守望着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把少女时期的秘密深深埋葬在出嫁的箱底,无意的翻动,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封闭。

淑女是以赢得社会肯定和家庭和谐为最高目的,她没有大家闺秀的尊贵,没有才女的傲气,没有美女的亮丽。

有的只是云淡风清,清水芙蓉。

淑女不叛逆,不前卫,不夸张,她是本色的,低调的,内敛的。爱好文学、向往浪漫生活的温尼居然甘于做一名传统淑女,人的可塑x真是强啊。可是,在这个强调自我设计、不乏炒作和花样日新的现代社会,温尼这种淑女就不免令人怀疑是不是有能力,是不是有魅力。

真正的淑女就应该回到那幅古画中去,她只能生活在明月清山、风清日朗的古典意境中,浮漾出徐徐暗香和空洞而美好的向往。

温尼读过不少文学书籍,那些充满异国情调的爱情故事和衣香鬃影的罗曼史,游艇、白色亚麻布服饰、吻手礼,等等都曾经是那么深深地吸引着她。

然而,生活就是生活。它不能有幻想,哪怕是梦想。温尼天天要面对它,面对丈夫和孩子的一日三餐,面对工作的压力、同事的关系和领导的印象,她小心地守护着自己,守护着那个并不生动却又真实的家。为了给这个家增添一点生活气息,温尼不仅学会了制作泡菜和豆腐干等各类小吃,还学会了缝制小孩的衣服,丈夫的内裤和自己的袜子。

丈夫对温尼的能干从没有夸张一句,仿佛每个女人天生就会这些。他理所当然地吃着、穿着、用着,甚至还不时批评一二句,说是盐味太重了,或内裤太小了。

温尼只是默默地听着,似乎不以为意。

最让人吃惊的是,温尼居然能从书本上学会自制葡萄酒:她首先将葡萄洗净风干,一粒粒放进一个玻璃罐内,层与层用细冰糖相隔,一斤葡萄约四两糖,最后加进一小杯高粱酒后密封,最好使用软木塞盖,因为太坚实的盖子,容易由于瓶内发酵过速无法排溢而爆瓶。

如此密封半个月后,葡萄陆续地出汁发酵,三个月后,葡萄完全沉底,便会溢出香甜的葡萄及酒味,此时才大功告成。

暗红色的美酒,其酒j浓度仅十度左右。温尼对丈夫说,这样的葡萄酒,每天喝一点,有助于女x养颜。

没想到丈夫竟然这么回敬她:“你真是吃饱了撑得慌,花那么多的时间去弄葡萄酒,不如用它去读夜大,得个大专文凭每月还可以多几块钱工资。”

温尼听了,内心的火就被一捧冷水扑灭了。

丈夫是从浙江财政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有着正规的本科文凭,而温尼只是个中专文凭,这就是丈夫高温尼一头的资本,温尼也并不计较丈夫对她的“数落”,她觉得自己的确不求上进。她宁愿在家做葡萄酒,而不愿去读夜大。

三十岁生日那天,温尼一反常态,不听丈夫的劝阻,当着前来道贺的两桌亲朋好友,她拿出三瓶自制的葡萄酒,请大家一一品尝。

第三章爱情杀手

“淑女可以偷情吗?”(2)

当大伙一致说好喝时,温尼就颇为得意地说,朋友们都说她皮肤好,经常有女x朋友问她是怎么保养的。讲到这里,温尼笑笑说,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她经常制作这样的葡萄酒,喝了后有一种成就感,心情很舒畅。

“这样的酒比买的什么酒都好。”温尼最后总结道。

然而,客人一走,丈夫跟温尼大吵了一场。丈夫说温尼“太挑逗、太逞能!”温尼的忍耐力超出了极限,但她还是冷冷地问丈夫她了逞什么能、她的挑逗又在哪里?

丈夫气凶凶地说:“你说自己的皮肤好,这不是挑逗是什么?你说别人讲你皮肤好,我怎么就没有听见呢?你还得意洋洋地讲你会做葡萄酒,这不是逞能又是什么?再好的葡萄酒也抵不上一只文凭!”

温尼简直气疯了,她也大声地回敬道:“我的皮肤不好吗?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别人讲我的皮肤好,你需要听见吗?我还有那么多的好,你又看见或感觉到了吗?会制葡萄酒不是能力,那么,你试试看,也来一瓶?文凭,文凭,你念念不忘的就是文凭。那好,从明天起,所有的家务活你来做,孩子的上学,孩子的中饭和孩子的接送,也由你来做,我去上学,去拿大学文凭!……”

温尼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伤心得泪如雨下,打开门,任贝贝拖都拖不住,就向黑黑的夜冲去。

当她跑到一个街口,望着灯红酒绿的世界,不知道该往何处走时,一双温和的大手从后来伸了过来,温尼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本单位的一位电脑工程师。

温尼定下神来后,说,“你怎么在这儿?”

工程师说,“你是真的没感觉到我天天在注视着你吗?”

温尼当然感觉到了他那深沉目光的注视,可她一直在回避,她要做一个淑女,她不能红杏出墙,即使那个家不温暖,她也不想打碎;即使丈夫冷漠她、忽略她,她也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来。温尼挣脱了工程师的手,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工程师执意地又要去拿她的手,并且说,“你怎能把鲜美的生命交给一具木乃伊呢?”

这句话仿佛是一把钢锉猛地扎进了温尼的脑海,她的初恋被“阳萎”的胡乃一无情地摧毁,那也是一具木乃伊,尽管看起来十分激情;而婚姻则被丈夫这具感情的木乃伊无情地摧残。“我的命何为如此的苦?我想做一个好女人为何如此的难?”但温尼不愿在工程师面前流露出她内心的隐痛。

不仅如此,温尼还为工程师戮及了她的伤痛而恼怒,她用力推开她的手,大声说,“你给我走开,我不想听你说话!”

工程师就讪讪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温尼头一甩,昂头往回走。工程师追上几步,轻轻地说,“温尼,你可以对真正喜欢你的人、真正爱你的人发脾气。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特别是今天在你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在你……”

“你走开,你给我滚!”温尼大声吼道。说真的,她真怕工程师的纠缠被出门来找她的丈夫发现,这样的电影和小说她读得太多了。她不想成为那类可悲故事中的主人公。

工程师见温尼如此生气,便闭了嘴,但仍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我告诉你,”温尼突然回头对工程师冷冷地说,“我是一个淑女。淑女可以偷情吗?”

“你……”工程师正要辩护“我并没有要你偷情呀”,但温尼厉声打断他的话,说,“你再跟着我,我就叫警察了!”

工程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温尼一刻不停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她真希望被工程师封号为“木乃伊”的丈夫能出门来找寻她,她又真希望工程师继续跟着她,让她骂,让她发泄她的压抑、她的不满、她的失望、她的忧伤。然而,她也知道,她没有权力要人家那样做。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对工程师太不公平了。可是,她不这样能行吗?

丈夫没有出来找她。倒是儿子贝贝坐在门口边静静地哭泣。

温尼将儿子抱在怀里,母子俩哭作一团。

“回来啦?”丈夫半冷不热地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温尼突然发现旁边的丈夫变成了一头完全陌生的丑陋动物,满身赘r,鼻也里长出数g黑毛,头顶半秃。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怎么会跟这么丑陋的动物共同生活了十来年。她将儿子哄去睡觉,自己赶紧逃入澡堂,把自己反锁起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首李煜的《相见欢》,那个工程师曾经用一张很大的白纸抄录好,将这些文字编成一个大红的“心”字,偷偷塞进温尼的办公桌里,让温尼看得慌乱了好几天。

当时她就想:“我又没有偷人,怎么心里如此害怕呢?”

温尼三十岁了。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从“爱情杀手”到“情感木乃伊”,倒霉的人她全碰上了——“我还有没有激情,有没有欲望,没有没盼头?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啊!”

第三章爱情杀手

“妈,你有x高潮吗?”

打从三十岁那晚与丈夫发生争吵后,温尼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很少与丈夫说什么话。有什么事,她总是跟儿子说。而丈夫竟然很倔,温尼不叫他,他就也不叫她。有时有什么事,不是叫贝贝传话,就是写在纸上,塞给温尼。

温尼慢慢地对自己的“淑女”身份质疑起来了:这是人过的生活吗?这还能算是一个家吗?她突然记起工程师曾经激动地对她说过的话:“淑女是什么玩意儿?你干吗自己套住自己?谁让你做淑女的?这个社会需要你这样的淑女吗?”

温尼像是一个复醒的孩子似的,觉得再也不能这么半死不活地生活下去了。最终促使她下决心离开这个“冰窖”一样的家是儿子贝贝无意中的一次问话。

那天下午,儿子贝贝躺在沙发上,突然问温尼:“妈,你有x高潮吗?”

天真的贝贝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令温尼慌乱不已,不知如何问答,只好装傻地说,“你在说什么呀?”

原来,贝贝正在看一张报纸,上面有一篇文章叫:“发掘敏感部分,享受x爱高潮。”

温尼再凑近一看,报上登的是一篇探讨如何创造x爱气氛的文章。

温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温尼从来不知道“x高潮”是什么。她总是认为满足丈夫的x欲是她作为“淑女”应尽的天职。

而学会计的丈夫不仅是一个不懂风情的人,而且对感情的运用都要用算盘算得清清楚楚,不能有半点超支——从时间一定不能超过十五钟,到次数每周最多是两次。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很少亲吻和抚m。常常是在光线很亮的白天或灯光下,他说一声“我想要你了”,说完,剥光温尼就做,一点不顾及她的感受。

温尼虽然觉得跟丈夫做爱没有一点儿意思,但却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而且她相信,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这么生活的。那么多生动的小说,那么多浪漫的电影,那么多美丽而激动人心的细节都是作家们编造出来的——胡乃一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每次一做完,丈夫一句温情的话都不说,就去匆匆去洗澡。

有时连澡都懒得洗,就用手纸胡乱地擦一下,倒头便睡。

然后,温尼默默起来,收拾乱扔的卫生纸和搞乱了的衣服、被单等。

至于音乐、蜡烛和x爱灯光,更是从来就没有过。

一切都停留在动物阶段……想起这一切,一股冷气从温尼脑门里冒了出来:是啊,凭什么我就不能享受“x高潮”?

温尼等贝贝看完了报纸,她将报纸收起,自己躲在一个地方,将那篇文章又细细地看了一篇。看完,心里顿时空荡荡的憋得发慌,想哭都哭不出来。

“其实我也是蛮色的,内心也有可耻的冲动。”

温尼想起,第一次自慰的那天灰蒙蒙的傍晚,自己的脑海里究竟浮现起哪张面孔呢?

高三那一年一个无课的下午,我们几位女生,第一次成群结党,麻着胆子,偷偷地去城里一个地下室那老鼠满地吱吱叫的mtv包厢,看了生命中的第一回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次a片,看得人刺激得要发疯。我记得同去的一个女生当即宣布晚上要一定与写纸条给她的那个男人实践片中的某些动作。而我的眼里总是盯着片中一个裸体男人,他对女人的野蛮让我回忆起语文老师对我的暧昧行为。我记得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冲动得下身有点潮湿了,很盼望他chu暴地对待我,将那硬硬的g撕裂,堵住我敏感部位的空隙,或者沉入到我的水井里不再出来。可他没有那样做。我究竟有没有拒绝他伸过来的手?那滚烫的手伸进了我的r房,我虽然渴望看他的那只“丑陋的老虎”,可为什么又激动地拒绝他呢?他以后跟另一个女人做爱会是什么姿势呢?如果与他在一起做爱,他会让我得到快感、达到高潮吗?“是我的心比我的身体更爱你,还是说穿了是我的身体更爱你的心?”这一句绕口令的话是胡乃一那篇小说《镜子里的爱》的男主人公说的,我完全被这句诗一样或哲理一样或废话一样的话弄糊涂了,我去了上海,去了复旦大学南区研究生宿舍,与那个文字与人完全不一样的“阳萎货”有了火热的身体接触。是对a片中某些x行为的引起的心理冲动还是对语文老师那“丑陋的老虎”的朦胧渴望?我竟然将自己的一切裸露在那样寒冷的集体宿舍里?这是否成了我快速下嫁、总觉得自己“不洁”、对不起丈夫的忍辱所在?那晚,丈夫下班回来,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正要对坐在客厅低头苦想的温尼发脾气,不料温尼率先发话了,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她说她要离婚。

丈夫竟然一下子呆了,眼睛瞪得像猫头眼一样大——这眼睛又让温尼想象着胡乃一那绝望的神情。直到此时,丈夫才意识到温尼并不是他手中的泥团——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他慌了,问温尼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当丈夫接连问了五六个为什么时,温尼仍然平静地说,“不为什么。我受够了。”

丈夫说,“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调整一下自己吗?”

温尼说,“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我太了解你了!”

正应了西方那句谚语:“我们因为不了解而结婚,因为了解而分手。”

温尼苦心经营的家就像一个泥做的巢一样瓦解了。没有情感的家是多么脆弱的家啊。她什么也没有要,她只带走了她的贝贝。

温尼真没想到,离婚后没过多久,她就碰到了阿东,并与他闪电般结了婚。

一个原本对婚姻绝望了的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强烈地希望要与那个火热的人——让她充分感受到什么是“x高潮”的男人结婚,看来,婚姻的脆弱与刚强关键是“人”啊,正如温妮说的“事在人为”,也正如阿东常常说的那样:“什么都是可能的!”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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