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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毅夫躬身道:「属下遵命。」

火灵圣母这才转过脸来,朝宋镇山道:「宋镇山,你说你们都没有在发起名册上签名,没有公举教主、副教主?是么?」三十年来,还没有直呼宋镇山之名的,她这般口气,显然有和八大门派翻脸之意。

宋镇山直立不动,凛然道:「不错,贵教应该对此事有合理的交代。」

火灵圣母冷笑一声道:「白纸上写黑字,清清楚楚,难道还是本教冒用你们的名字不成?」说到这里,回头朝祝天俊吩咐道:「总护法,你把名册让宋镇山看看,是不是他亲笔写的?」

祝天俊望望火灵圣母,为难的道:「副教主……」

火灵圣母嘿然道:「你是怕他们把名册毁了?这倒不用担心,他们都以名门正派自居,谅来不至于有此卑鄙行为,你只管送给他们验看好了。」祝天俊应了声「是」,然后朝狼山一狈招了招手,索毅夫急忙趋到长案前面。

祝天俊把一本名册,递给了索毅夫,说道:「你把名册送过去,让宋老爷子过目。」索毅夫答应一声,双手接下名册,转身走到宋镇山面前,陪笑道:「宋老爷子请过目。」

宋镇山接过名册,翻到第三页,在「发启人」三字下面,领头第一个名字,就是自己的名字,而且也正是自己签的名,一点没错,如假包换。这当然是他们仿冒的了,但仿冒得连本人都看不出是假的来。宋镇山微微一哂,把名册递给了身边的华山派掌门商景云。

火灵圣母目光炯炯,朝宋镇山投来,冷然问道:「你看清楚了,是不是你宋镇山亲笔?」

宋镇山仰首发出一长笑,说道:「老夫既不会在名册上签名,但名册上签的名,几乎已可乱真,连老夫也怀疑好像是自己签的名了。」

火灵圣母目光一扫,说道:「你们传阅完了么?大概都要说这是本教假冒的了?」名册依次传阅,到了易清澜手里,易清澜把名册一合,递还给索毅夫。索毅夫接过名册,又呈给了祝天俊。

孟达仁大笑道:「圣母说得好,咱们不说这是有人仿冒的,难道要承认咱们自己签的名不成?」

火灵圣母森然一笑道:「很好,武林中是非黑白,本来就是很难说,诸位都是望重一时的武林人物,既然认定本教仿冒你们的名字,自然不可能默认干休,化干戈为玉帛,那么依武林惯例,只有各凭功夫,一决胜负,来决定这场是非,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少林无住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贵教这是早有准备的了。」

火灵圣母冷笑一声,吩咐道:「天俊,与会来宾,谁有不服,就由你陪他们过上几招,务必使他们口服心服为止,若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哗众取宠,存心和本教做对者,只管给我格杀匆论。」好重的杀气,好大的口气。

祝天俊躬身道:「属下遵命。」他直起身,就离座走出,缓步走到案前面,朝宋镇山拱拱手道:「宋老爷子,诸位掌门人,那几位有意赐教,就请移驾前面广场上去。」

宋镇山气得老脸煞白,轻哼一声道:「怎么?火灵圣母不亲自下场赐教么?」

祝天俊微微一笑道:「宋老爷子误会了,诸位只是胜得了在下,副教主自会亲自下场,向诸位讨教,但诸位若是连在下这一关都未必能胜,副教主又何必亲自下场?」他笑得潇洒,说得轻松,态度谦恭,话声清朗,但口气之狂,却是少有。

衡山金睛灵猿竺三山浓哼一声道:「竺某在江湖上见过的人,为数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

祝天俊斜脱了一眼,微哂道:「那是阁下少见多怪。」一面转脸朝宋镇山拱手一礼,说道:「宋老爷子请。」

宋镇山虽嫌他口气狂妄,但他究竟是前任盟主,自恃身份,不好发作,一手拂着垂髯,脸含笑容,举步朝殿外行去。华山派掌门人商景云等人也紧跟着走出殿外,祝天俊蓝衫飘逸,陪同宋镇山步出大殿。狼山一狈索毅夫等人也一贯相随而出,「来宾席」的群雄,也纷纷跟了出来。

※※※※※※※※※※※※※※※※※※※※※※※※※※※※※※※※※※※※※※这时摆在簾廊上的两张长案业已撤去,几名武士立即在廊上放好两把高背锦椅。教主姬灵运仍由绿衣少妇搀扶,左右护法段泊阳、靳半丁护持而行,和副教主火灵圣母一齐在椅上落坐。孟飞鸾、火魔女、卖花婆竺三姑、尤二娘、催命婆子巫姥姥等人,一列站到了右边石阶之上。

祝天俊神态从容,朝宋镇山抱拳一礼,抬目道:「宋老爷子可是要亲自下场赐教么?」他居然向宋老爷子挑战了。

宋镇山当真被他气得发狂,几乎要冲口说出「你还不配」的话来,但这话有失他武林大老的风度,因此只是轻哼一声回声道:「俊儿,取剑来。」

宋文俊一下闪身而出,欠身道:「爹,祝总护法论年岁和孩儿相若,他不配和你老人家动手,还是由孩儿接他几招,看看他究竟是有些什么惊人之艺,敢向八大门派挑战?」

宋镇山自然知道今日之战,对方必须早有准备,但火灵圣母仅派祝天俊一人出场,足见此人年事虽轻,武功一定极高。以自己的地位,实在不宜与他动手,好在文俊经自己调教多年,宋家百剑,纵或不胜,败亦未必。当下微微颔首道:「此人一身武功,必然极高,你要小心应付。」

宋文俊躬身道:「孩儿省得。」说完,走到天井中间,离祝天俊身前八尺,才行站住,抱拳道:「宋文俊先向祝总护法讨教几手高招。」

九指罗汉祝祥符一下抢了出来,欠身道:「总护法,由属下接他一阵。」

祝天俊微微摆了下头道:「不用了。」九指罗汉只得退下。

祝天俊目光一抬,打量了宋文俊一眼,仰首向天,问道:「你就是宋老爷子的折嗣宋文俊?」

宋文俊听他口气托大,好像g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觉怒笑一声道:「本公子正是宋文俊,你就是自封教主姬灵运的高足,自封副教主祝灵仙的义子?」

他直呼姬灵运、祝灵仙之名,自然犯了祝天俊的忌讳,心中不觉大怒,剑眉挑动,一张俊脸,立时隐现青气,冷然道:「你要跟我领教,那就接着吧。」也不拔剑,左足举步朝前跨出,右手一挥,手中摇着的摺扇,倏然收拢,顺手一记「手挥五弦」扇头划出,朝宋文俊「中庭x」点来。

他这一记直踏中g,欺身进来,看来随意挥洒,轻描淡写,潇洒已极,g本没把文俊当作对手。宋文俊长剑并未出鞘,只是身形闪动,一下闪避开去,口中朗声道:「祝总护法,怎么不亮剑?」他果然不愧是武林大老的公子,气度从容,身法轻灵,同样使人有飘逸的感觉。

祝天俊冷傲的道:「祝某就是要试试你「宋家百剑」究竟威力如何?你能逼我非亮剑不可的时候,我自会亮剑。」

宋文俊平日本是极傲之人,如今祝天俊居然比他还傲,说出能逼他非亮剑不可,他才亮剑的话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时不由得俊目之中,逼s出两道霜刃般的光芒,敞笑一声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宋文俊倒要瞧瞧你不亮出剑来,如何接我的剑招?」「锵」,寒电一闪,长剑出鞘,随着右手挥处,使了一招「飞云出岫」,剑似飞蛇般直吐出去。

宋老爷子出身华山派,因此宋文俊这起手一剑,使的正是华山剑法;但因他心头怒恼对方出言狂妄,故而这招「飞云出岫」,才使到一半,剑势突变,化为「天山剑法」「穿山裂石」。刹那间剑光纷披,卷起几缕j芒冷电,分袭左右,疾攻而上。

宋文俊剑势变化,已经够快,但祝天俊比他还快了半步,口中冷哂一声,身形轻闪,一下从缤纷飞舞的剑影中欺入,摺扇随着「豁」的一声打开,朝宋文俊执剑手背上压下。这一记不但身如幻影,手法更是灵异,看得八大门派的人,为之耸然动容。

宋镇山暗暗叫了一声:「雪山天衣手法。」只有雪山「天衣手法」,不重形式,却能破解各家手法。双方出手,都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宋文俊一剑出手,骤觉人影闪动,对方已欺过来,一时来不及收招,被逼得往后跃退数尺,才算避过。

这下,可把宋文俊激怒得俊脸通红,自己父亲昔年就有武林第一剑之称,自己还是他老人家的儿子,手中空有一支长剑,竟然在一招之间,就被人家两尺长的一柄摺扇逼退。这真比刺他一剑还要难堪,口中狂喝一声,一退即进,长剑挥动,身随剑转,展开「宋家百剑」j奇招数,但见j芒冷电,缤纷飞闪,疾攻过去。

他这是含愤出手,不但迅快绝伦,一片剑影,有若银蛇乱闪,势道凌厉已极。祝天俊落在重重剑影包围之中,倒也不敢大意,扬扇挥起一道扇影,蓝衫飘闪,侧身游走。宋文俊的剑势,已经迅捷无比,孰料祝天俊的扇势,比他更快更捷,每一招都快上了半筹。

瞬息之间,两人已抢攻了三十多招,都是一沾即走,剑扇从不相交。这一阵功夫,八大门派及其他观战的人,只觉得两人剑,扇飞抡,快若闪电,倒还不觉得什么?但武林大老宋镇山却看得双目圆瞪,惊疑不定。不,他几乎惊骇欲绝。

因为宋文俊使的尽是「宋家百剑」中俏j妙杀着「宋家百剑」,实出天山逸叟,每一招都是剑法中最难化解的绝招。何况宋文俊抢先出手,祝天俊应该比他慢半招才对,但祝天俊的扇势,却比宋文俊快,竟然迎头赶上了半招。

须知一般人赶上了半招,乃是你的出手快,原也不足为奇,但祝天俊快过宋文俊半招,就不同了。他以一柄二尺余长的招扇,出手第一招,就破解了宋文俊攻去的第一招。宋文俊眼看第一招被人破去,赶紧变招,那知第二招堪堪出手,祝天俊的摺扇已紧接着划来,宋文俊剑招才使到一半,发觉这一招如果再使下去,又将被对方破去,于是急忙中途变招。

祝天俊看他变招,也随意改变扇势。总之,这三十几招,两人不断的中途变招,都只使出半招就变换,没有人使完一招的。最使宋镇山感到震骇的是,宋文俊使出来的「宋家百剑」,几乎全给祝天俊破解无遗。数十年来,被号称「宋家百剑」,竟然全被人破去了,这叫宋老爷子如何不惊骇欲绝?

要破解一家剑法,必须先全盘了解这家剑法的招数,这么看来,必是早有y谋,把自己「宋家百剑」剑法窃取,再有像姬山主这样的高手,详加判研,自可创出破解的招数来。宋镇山惊懔交集,正待喝阻,突然祝天俊冷笑一声道:「够了,「宋家百剑」,也不过如此。」身形飞旋,左手倏然探出,朝宋文俊长剑抓来。

他这一记看去只是随手一抓,毫无章法。徒手抓剑,更使人觉得骇异不止,但他这记手法,实在奇妙无沦。宋文俊一剑刺去,看他朝剑上抓来,他自小练剑,自然看得出对方手法怪异,自己这一剑就好像朝他手上凑上去的一般。

心中一惊,再待撤剑,已是慢了一步,剑尖已被祝天俊左手食、中指夹住,急切之间,右手用力一转,左手挥手一掌,向祝天俊迎面劈了过去。祝天俊左手两个指头夹着剑尖,右手摺扇轻摇,脸上露出冷峻的笑容,喝了声:「去吧。」左手抬处轻轻望前一送,宋文俊身不由己,连人带剑,仰天一个斤斗,翻跌出去,砰然一声,跌坐在地。

※※※※※※※※※※※※※※※※※※※※※※※※※※※※※※※※※※※※※※祝天俊也不迫击,连看也没有去看宋文俊一眼,只是摺扇当x,连摇几摇,冷然道:「还有那一位要赐教的么?」宋文俊以剑点地,一跃而起,羞得满脸通红,宋镇山一摆手,示意他回来。

这时激怒了金甲神霍万清,洪笑一声,闪身而出,喝道:「霍某来领教你的高招。」

和他同时,闪身而出的还有衡山派金睛灵猿竺三山,大声道:「霍总管且慢,兄弟久想瞧瞧崆峒奇技,这一阵让与兄弟如何?」

霍万清还未及答话,祝天俊冷然道:「二位不用争先。有兴趣,不妨二位一齐上。」

竺三山一双火眼,j芒暴s,洪笑道:「阁下是天地教总护法,还懂得江湖礼数么?你把者夫看成了什么人?」

祝天俊冷然道:「动手过招,优胜劣败,以武功为强,徒然自矜身份,又何足道哉?」

竺三山被他气得老脸通红,狂笑一声,刷的从背上掣下一柄四尺阔剑,朝祝天俊一指,凛然喝道:「很好,老夫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狂妄无知之徒。」金甲神霍万清眼看金睛灵猿竺三山动了真怒,他乃是衡山一代名宿,自己不好和他再争,只得悄然退下。

祝天俊目光瞥了竺三山一眼,轻唔一声道:「你就是人称金晴灵猿的竺三山?」

竺三山道:「不错,正是老夫。」

祝天俊道:「你说是教训在下?」

竺三山道:「不错,正是老夫说的。」

祝天俊好整以暇,当x张开的摺扇,倏然收拢,扇头朝宋文俊一指,说道:「方才在下为了想看看名闻天下的「宋家百剑」,故而和宋仁兄打了三十三招半,三十三招半,正是一百剑的三分之一,有这三分之一,对百招剑法,亦可思过半矣……」

他口气微顿,扇头轻轻敲着左手掌心,徐徐说道:「至于衡山剑法,在下也闻名已久,但要教训在下,只怕未必,只不知阁下想教训在下几招?」这话,大家现在听出来了,他是为了想瞧瞧「宋家百剑」才和宋文俊打了三十三招半。如果真要动手对付宋文俊,实在毋须三十三招半,因此才问竺三山,要想和他打几招?这话自然问得极狂。

金睛灵猿竺三山道:「你说呢?」

祝天俊仰首道:「天下之大,还没有能在祝某剑下走出十招之人,在下就以这柄摺扇,接阁下十招吧。」在他剑下没有人能走得出十招,用摺扇接竺三山十招者,是对付竺三山还用不着使剑也。

金睛灵猿竺三山一双火眼,j芒连闪,赫然洪笑道:「阁下有此自信?」

祝天俊冷笑一声道:「你走得出十招,便算祝某落败。」

竺三山忍不住道:「你落败了又如何?」

祝天俊豁的一声,打开摺扇,当x连摇几摇,才淡淡一笑道:「在下是以天地教总护法身份,向诸位讨教,也是代表天地教,以胜负来解决今日大会的一场纠纷,方才副教主已有交代,胜要胜得使诸位心服口服,在下落败了,也就是天地教落败了,天地教一旦落败了,江湖上自然不复有天地教这三字。」他这几句话,听得八大门派群雄,个个耸然动容,就是天地教的一干人,也都觉得他说得未免大自负了。

金睛灵猿竺三山洪笑一声道:「好!老夫虽然不代表各大门派,但老夫也代表了衡山一派,与会而来,有你祝总护法这句话就好,老夫就领教你十招高招。」

祝天俊摺扇一抬,说了声:「请。」

竺三山手中四尺阔剑临风一横,凝神说道:「老夫剑中有剑,阁下须得小心。」

祝天俊淡然道:「但凭阁下施为。」大家听了竺三山的话,心中不免各自猜测,不知他「剑中有剑」又作如何解释?

因为衡山派自从昔年和崆峒派一战,落得个一败涂地,江湖上从此很少有衡山派的走动。这二三十年来,衡山派自然不忘湔雪前耻,勤练剑法,此次竺三山代表衡山派赴会,当然有他的绝活,他当众说出「剑中有剑」,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只见他点头道:「好,阁下那就接着了。」身形一挺,振臂一剑,直向对方当x点去。

他个子瘦小,故而有灵猿之誉,他使的剑,却是阔如手掌,长逾四尺,和他身材极不相称。此时阔剑乍起,这一招虽然无多大变化,但剑势出手,剑芒暴长,宛如二道匹练,激s过去。只见匹练,不见其人,原来他人随剑发,一个人随着剑光后面,凌空s去,剑光暴涨,瘦小人影就显得淡了。

与会之人,个个都是剑术行家,看了他这一剑的威势,不禁都暗暗点头,金睛灵猿二三十年不履江湖,剑上造诣,果然深湛无比。祝天俊不避不让,右手摺扇往上翻起,划起一圈扇影,朝剑光迎来。他以二尺长一柄摺扇,居然敢和金睛灵猿四尺长的阔剑硬碰。

金睛灵猿的剑光,来势何等迅速,自然很快就和一圈扇影遭遇上了。竺三山只觉对方扇影之中,无声无息的暗寓一股极强震力,硬把自己剑势,挡诸门外。不,震得他阔剑剑身嗡然有声。金睛灵猿竺三山j练「衡山剑法」三十年,只怕你兵刃不和他交接,走青而过,不怕你格挡之际,使用震力,你震力越强,他就越高兴。

因为「衡山剑法」异于一般剑法,乃是以腾跃飞刺为主,借敌人剑上力道,以为己用。竺三山阔剑受到震力,口中不知不觉发出一声洪笑,双足趁势一点,身形腾空而起,一下刺空飞上三丈多高,回头俯冲而下。阔剑凌空一振,剑光化作一片剑云,朝祝天俊当头罩落。

剑势未到,一片凛冽森寒的剑风,已经笼罩了两丈方圆,使人可感到这片剑云布满了浓重的杀气。这一招「乌云盖顶」,正是「衡山剑法」中j妙杀着,连武林大老宋老爷子都仰首注目,一手拈着长髯,暗暗点头。

再看祝天俊摺扇当x,立如渊停岳峙,和所有的人一样,仰首望着竺三山从高空发剑,好像他并非身当其冲,丝毫不作准备。直等那一片剑云,压到他头顶丈许光景,他摺扇才豁然划起、身子随着一个轻旋,转若陀螺,离地而起。

他这一转,但见一片扇影,绕身而起,宛如一座玲珑宝塔,矗立在漫天风雨中。一片光芒四s的剑云压顶而下,朝塔尖直落,登时响起一阵急骤如雨的当当连响,少说也有七八声之多。这是说竺三山这一招「乌云盖顶」,名虽一招,实则连发了七八剑,但都被祝天俊挡开了。

剑云、扇影,在这刹那间消失,竺三山一击不中,已经落到一丈光景的人,在第八声「噹」的声中,又借势腾起,手中阔剑在他飞起之时,有如长虹贯日,再度刺空直上。这回因他阔剑与祝天俊的摺扇一共交击了八记之多,震力较强,连人带剑,化作一道剑光,往上s出五丈之高,才一个倒转,剑先人后,原式俯冲而下。

这一招虽无变化,但五丈长的一道经天剑光,垂直刺下,如高山飞瀑,如黄河天来,有沛然莫之能御的气概,自然比方才那一招:「乌云盖顶」,更为壮观,更显得势道凌厉无比。「衡山剑法」,在八大门派中,果然有他独到之处。

祝天俊本来从容潇洒,一片毫不在乎的神色,此时也忽然变得凝重庄敬,他也感到自己要以摺扇和他阔剑交手,未免太以轻敌。但他还是丝毫不俱,摺扇当x,凝立不动。在场观战的,都是剑术名家,自然看得出祝天俊扬扇当x,凝立的姿势,当真无懈可击,从任何角度发剑,都极难攻得进去,只不知他如何抵御竺三山这一招「天龙寻x」?

竺三山垂直劈下的剑光,下落的速度,何等快速?就在他由五丈高空,泻落到三丈光景,大家都没看到祝天俊点足,长身,他一个人忽然原式不变,嗖的拔空而起。一个剑光如虹,垂直下落,一个原式拔起,凌空而上,两个人正好在凌空二丈处相遇。祝天俊避开对方剑势正面,等到两人相交之际,摺扇如匹练横飞,豁然有声,横扫出去,攻向剑光的侧面。

这一招剑、扇交击,半空中响起一声裂帛似的大响。两道人影各自被震得向左右直荡开去,也就在这一瞬间,大家只见竺三山那道chu壮的剑光之中,突然如火花一般,连续激s出数点寒光。大家先前还以为剑、扇交击,飞溅出来的火花,但再定睛看去,那几点寒芒,竟是五支寸长的小剑,去势如电,朝祝天俊身上s去。

这下,大家立时明白过来,这自然是竺三山说的剑中有剑了。两个人同时在空中受到巨震,而被直荡开去之际,也可以说是防卫力量最弱的时候,在此时发s五支小剑,正是攻敌最好的机会。祝天俊飞荡出去的人,瞥见五点寒星朝左侧激s而来,他一柄摺扇,本是专破暗器之物。

但此刻人在空中,不比陆地,要待扭转身子,以扇接剑,已嫌不及,只好左手衣袖一扬,朝五支小剑拂去。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竺三山左手堪堪发出五支小剑,突觉一阵头晕。真气骤洩,一个人就像倒栽葱一般,头下脚上,从二丈高处,倾跌下来,砰然一声,跌倒在地上。祝天俊也在此时,飘落地面,低头看去,左手衣袖。已被对方小剑穿破了五个小孔,俊脸神色一变。

右手摺扇正待发招,瞥见竺三山忽然踣地不起,心中觉得奇怪,摺扇一停,冷笑问道:「你怎么了?」这时八大门派之人,也看得见竺三山跌落的情形,有些不对,金甲神霍万清和秃顶神雕孟达仁两人,相距较近。急忙飞闪面出,把竺三山扶起。

这才发现他左手衣袖中有五g极细的金线,系着五支小剑,若非他在半空中发现真气骤然一洩,这五支小剑,必然另有可发可收的攻敌妙着。霍万清急忙问道:「竺大侠,你伤在何处?」

竺三山经两人扶起,略为活动了一下、发觉身上竟然丝毫无损,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说道:「奇怪,兄弟身上竟然并未受伤。」

孟达仁道:「竺兄方才如何会跌落下来的呢?」

竺三山道:「兄弟方才发出五支飞剑之际,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一口气无法控制,就跌了下来,这种情形,兄弟从未有过。」

盂达仁心头暗暗生疑,衡山派练的就是腾空飞剑,身在空中,全仗一口真气,控制行动,这对竺三山来说,练了数十年之久,临阵不该有此失误,心念一动,立即低声道:「竺兄快运气试试,是否有何异处?」

竺三山也是老江湖了,想起自己练剑数十年,腾跃高空,俯冲而下,何止万次?从未有过这等现象?闻言不觉心头一凛,依言缓缓闭上双目,运气检查全身,这一运气,果然觉得运行的真气,似有若无,感到有些涣散之象,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孟达仁等他睁开眼来,低声问道:「竺兄觉得如何?」

竺三山皱皱眉道:「大是奇怪,兄弟发现体内真气,在似有若无之间,感到有些涣散之象,这是兄弟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

「唔。」盂达仁心头暗暗一沉,低声道:「诸位道兄快运运气试试,是否有真气不适之象?但不可露出形迹来。」众人听他说得严重,纷纷暗自运气检查,但却均无不适之处。

竺三山轻喟一声道:「看来兄弟是老迈了」

孟达仁道:「这大概是竺兄驭剑飞刺,真气运得太猛所致亦未可知。」

只听宋文俊道:「爹,孩儿运气之时,也发觉真气似有轻微涣散之徽。」

霍万清翟然道:「会有这等事?」

盂达仁心中暗道:「竺兄和宋少兄二人,都和祝天俊动过手,都有轻微的真气涣散之感,莫非其中有什么古怪不成?」

※※※※※※※※※※※※※※※※※※※※※※※※※※※※※※※※※※※※※※祝天俊眼看对方众人窃窃私语,无人出来应战,他招扇当x,连摇几摇,等得大是不耐,朗声道:「诸位商量好了没有,究竟那一位出来赐教?」

八卦门掌门人邵玄风一手摘下长剑,缓步走出,稽首道:「贫道不才,向总护法领教了。」

祝天俊因对方是掌门人身份,不便再以摺扇迎战,当下收起摺扇,往腰带中一c,拱手道:「邵道长莅场赐教,在下自当奉陪。」「锵」的一声,抽出青萍剑来,抱剑道:「道长请。」

邵玄风看得闇然感叹,忖道:「此人年事极轻,一身所学,却有这等造诣,算来应是武林中一朵奇葩,可惜他不入正道,投到崆峒门下,不但成为今日各大门派的劲敌,而且更是以后武林中一大祸患,看来只有俟机把他除去才好。」

他年已七旬,须发俱白,此时抱剑静立,正因他心头起了为武林除害之心,炯炯双目,登时j芒如电,s出两道森森寒光,投注在祝天俊身上,凌威逼人。祝天俊看他只是望着自己,并未发剑,但他双目之中忽然充满了杀机,心头暗暗一凛,忖道:「这道长好浓重的杀气。」一面催道:「道长可以赐招了。」

邵玄风长剑当x,单掌打了个稽首道:「善哉,善哉,贫道那就占先了。」左脚迈上半步,右手长剑向空一挥,但听到剑风嘶然,划起三道剑光,朝前推出。

「乾三连」,他这出手一剑,用的正是「八卦剑法」的起手式,便可看出老道人剑上造诣,威势非凡。这推出的剑光,不但其中藏八八六十四剑的变化,就是随剑而生的嘶嘶剑风,数尺以外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寒气砭肌骨。

祝天俊斜抱青萍剑,同样左足向外斜跨半步,身形随着斜转,姿态优美,轻易的避开邵玄风三道横澜般的剑光,目向右视,左手随同向外挥出。这一挥,有如行舟挥悼,去势悠然。正好攻到邵玄风的身前。本来这一剑挥腕向右挥出,到了邵玄风身前之际,应该力道已尽,招式已老,那知他随着剑势,身子又突然转了过来,手腕朝上翻起,登时飞洒起一片扇面般的寒光,横x飞击过去。

邵玄风方才看到他和宋文俊,竺三山两人动过手,知道他不会仅仅挥出一剑,就算是招势。因此早有所备,长剑摆动,连划带点,使了一招「离中虚」,两道横划的剑光,正好截住对方扇形剑势。另外两点寒芒,疾若飞星,却向祝天俊全身要x点去。

祝天俊没想到邵玄风能在拦截自己剑势之际,还能分剑袭向自己,口中冷笑一声,身形一侧,青萍剑抖处。剑光突然烂散,化作一片流动的寒星,宛如火树银花,缨咯缤纷,漫天飞洒,怕不有百十点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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